清晨,樹林裏白霧缭繞,露水成滴。(頂點手打)
二等弟子集宿區通往地靈峰山腳的林間石道上,伴随着一陣密集腳步聲,白茫茫的薄霧中走出一名名身穿灰袍腰系黑帶的年輕弟子,你一言我一句,時而歡笑,時而謾罵,一陣鬧哄哄的朝靈禽台疾行而去。
今天是觀星宗内部選拔開賽的第一天,所有參賽弟子都必須在早上八時之前趕到集宿區附近的靈禽台,與九時出發前往比鬥地點,中午十二時正式開始比鬥選拔。
至于沒有報名參加的弟子,同樣可以過去觀戰,不過,需得待到上午十點以後才能乘到靈禽。
由于千宗新秀争列荒榜每十年便會舉辦一屆,到如今已維持了近千年,大多數宗門都有修建專門的場地提供給弟子進行比鬥,觀星宗自然也不例外。
在觀星峰北面三十裏外一片生長着諸多參天巨木的原始叢林深處,坐落着十座直徑達百丈,高三十丈,好似圍欄般的石砌建築,從高空俯覽就如同一串珠鏈般,彼此相鄰,繞成環狀,那裏便是每次舉行内部選拔的比鬥場地。
其中每一個比鬥場都可容納十萬人觀戰,因此哪怕是整個觀星宗所有正式、預備、儲備弟子全部都過去也不用擔心沒位置。
在今晨張貼出來的告示中,經過最終的統計,參與此次内部選拔的弟子,一等列總共兩千零三十五人,二等列爲一千一百二十人,三等列有四百五十二人。
雖然參與人數隻占據觀星宗正式弟子總數量的兩成,但畢竟年齡超過二十五歲的弟子無法報名,所以真正算起來,在擁有資格報名的弟子中,已有一半的人都參加了此次内部選拔。
事實上,不僅是正式弟子期盼着内部選拔的到來,觀星宗大量的預備弟子也在期盼這一天。
因爲每一屆的内部選拔結束後一年内,宗門每隔一個月便會将預備弟子中,魂力達到十重的弟子進行一次綜合的統計,然後一次性拿出足夠的殘境寶匙開啓虛空之門,供給這些弟子覺醒巨兵。
同時,宗門還會暫停爲期一年的内務外務,出動所有的管事對儲備弟子進行“引導”,力求盡可能多的補充一批新的預備弟子。
在這方面,不僅觀星宗如此,凔原及六州所有宗門都會如此。
“一千多個人,那得比到什麽時候。”
看着告示欄上貼着的二等弟子參賽人數,剛剛才回屋換了一身幹淨衣袍出來的席洛,不禁覺得有些頭大。
一千一百二十個人參加,若想要脫穎而出,至少也要比鬥七場才能擠進前九位。
再将目光挪到告示下面的第一輪首日比鬥名單時,席洛立即瞧見了自己的名字,雖然不是排在第一位,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爲有幸在第一天進行比鬥的地靈殿弟子,隻有三個人……
“還好這兩天把禦風掌握純屬了,要不然這趟過去還真有些兇多吉少。”
頗爲慶幸的呢喃一句後,席洛也不再逗留,趕緊跑往了靈禽台所在的方向。
此刻,在統管地靈、地雄兩殿的天魁峰大殿主殿内。
大廳最裏端,一尊雕刻三十六條飛龍騰雲圖,六丈寬,三丈高,完全渾然一體的淡黃色浮雕玉璧屏風前,一名體型中等,身穿紫金雲龍大袖錦緞外袍,腰系白玉帶,頭發拂至腦後以環狀青玉扣相束的男子正盤腿坐在墨綠盤龍圓台上,與身後堪稱大氣磅薄的玉璧屏風比起來,男子雖顯得頗爲渺小,但實如黑夜中一抹亮光,會使人不自覺的聚去所有的視線。
此人看上去年約五十左右,鬓角有些斑白,長須齊胸,臉方眉短,五官頗具惡煞氣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便是觀星宗三十六峰主之一,天魁峰的峰主,狄雲昙。
今日雖是觀星宗内部選拔首輪第一天,每十年才舉辦一屆的重大盛會,但對于普通弟子的比鬥,已入靈尊境十五年的狄雲昙實在提不起興趣。
何況,這一屆天魁峰統管的地靈、地雄兩殿報名的弟子中,僅有五個記名弟子參加,而這五人皆未踏入二等巨兵玄者境不說,更沒有一個擁有闖進最後一輪決賽的實力,狄雲昙自然也就徹底沒了興緻。
“呼——”
廳外忽的傳來一陣靈禽落地的聲音,正閉眼養神的狄雲昙眉頭一鎖,神情頓然威肅了起來,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并睜開雙眼,目光有些訝然的向外望去。
那是一隻通體火紅的龐大靈鷹,在它落穩身子後,一抹略深些的紅影似鴻毛般飄落而下,然後不快不慢的朝着主殿大廳行來。
火鷹紅裙,整個觀星宗,僅有一個人會以如此姿态出現在各大峰主殿。
她便是商沐芩,現今三十六主峰中,最年輕,且唯一的一名女峰主。
“商峰主?”
狄雲昙詫異道了一句後,如似煥發青春般,目光霍然明亮了起來,當即跳下墨綠盤龍圓台,下意識的整了整外袍,然後滿臉笑容的迎了過去。
若是換做其他峰的峰主到來,狄雲昙根本不可能這麽熱情,甚至會坐在裏面等着對方進來,但商沐芩不一樣,别說像現在這般親自登門,平時想要與之見個面都難上加難,這讓一貫倨傲的狄雲昙倒也有種蓬荜生輝,喜上眉梢的感覺,更别說,他心裏對商沐芩其實一直都還存着一絲難以磨滅的念想。
見狄雲昙迎了過來,商沐芩在兩者距離三米處止步,雙手交疊貼在小腹前,微微低了一下頭,示做施禮,然後擡起頭,神态淡靜的輕聲道:“狄峰主何需勞駕親迎,太客氣了。”
狄雲昙在雙手抱拳,做似攬物般低頭還了一禮後,伸手虛引,笑道:“哈哈,商峰主難得親臨本殿,狄某自當接引,請。”
“狄峰主,不用這麽麻煩。”
商沐芩淡淡一笑,道:“此次過來,沐芩主要是想邀商峰主去觀一場比鬥。”
“比鬥?”
狄雲昙愣了一下,疑惑道:“什麽比鬥?莫非,宗内又有峰主決定一比高下?”
在觀星宗,峰主與峰主之間,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矛盾,當矛盾上升到不可化解時,往往會挑個地方進行一場比鬥,并且邀請其他峰主觀戰,一方面是爲了見證結果,另一方面也是起到一個調停和保障,以避免鬥得不可開交,紅了眼,失去理智作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不是峰主,而是此次内部選拔,三等弟子一列的一場比鬥。”
商沐芩話音平靜的回道,狄雲昙聽了又是一愣,仔細回憶了一番,越加不解的說道:“商峰主,據我所知,你我兩峰此次參賽的記名弟子中,應當無人會在三等弟子列的第一輪相遇。”
既不是峰主交戰,地微峰與地魁峰又無弟子比鬥,狄雲昙實在想不通,爲何商沐芩會跑來邀請他去看一場内部選拔。
不過,被商沐芩主動邀請,這種好事情别人求都求不來,狄雲昙怎麽可能錯過,立馬展顔笑道:“商峰主美意,狄某怎敢不從?我也正想過去看看,我們這便出發?”
“恩。”
商沐芩輕點了下頭,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後微微勾了勾美豔紅唇,待狄雲昙走到一旁後,似不起意般問道:“狄峰主,你可知道地勇殿一名叫魏木晨的記名弟子。”
“魏木晨?”
狄雲昙認真回憶一番,遲疑道:“你指的是天勇峰那名十六歲入一等巨兵玄者境,如今相傳已快入二等境的弟子?”
其實,通常情況下,一名二等弟子根本不可能引起狄雲昙的注意,他之所以記得魏木晨這個名字,也是因平常與統管地勇、地煞殿的天勇峰峰主雷元褚相談時,雷元褚總會有意無意提起天勇殿有兩名資質絕佳的弟子,一人叫柴白習,另一個人叫魏木晨。
“正是他。”
商沐芩微微笑了笑,又問道:“那狄峰主你認爲這名弟子,最終能赢幾輪?”
狄雲昙雖不明白商沐芩爲何要提起這名既不是天微峰,也不是天魁峰的記名弟子,但他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最終道:“此次參加選拔的二等弟子一列,總共一千一百二十人,需進行十輪選拔才能角逐出最終的頭名,依狄某看,這名叫魏木晨的弟子大概能進第八輪。”
商沐芩淡淡道:“我倒是覺得,這名叫魏木晨的弟子,恐怕難以撐過第三輪。”
“怎麽可能?”
狄雲昙搖頭笑道:“商峰主你又不是不知,這名叫魏木晨的弟子乃是天勇峰着力培養的後起之秀,而此次内部選拔,在前三輪,宗門亦不會給這一類弟子安排強勁的對手,因此,哪怕這名弟子實力再不濟,至少也該撐過六輪。”
商沐芩停下腳步,含笑提議道:“那,沐芩和狄峰主打個賭如何?”
“哦?”
狄雲昙頗感興趣的道:“商峰主你講。”
商沐芩笑容依舊的說道:“若他沒有進入第三輪,狄峰主便答應沐芩一個要求如何?”
狄雲昙微微眯了眯眼,目中掠過一抹狐疑之色,商沐芩不請自來,如今又莫名提出賭約,這實在讓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圈套。
隻是,再想想觀星宗曆屆内部選拔的暗中操作規則,以及那名被天勇峰峰主雷元褚提起過不少次的記名弟子魏木晨,狄雲昙怎麽也不相信,一名着力培養出來的宗門新秀,最後連第四輪都進不了。
狄雲昙目光不着痕迹的掃過商沐芩衣裙緊裹的飽滿胸部,笑容玩味的問道:“那若是他進了又如何?”
商沐芩平靜道:“他若是進了,沐芩便将上次從一重天殘境中獲得的那件靈寶甲,贈予狄峰主,他若是沒進,狄峰主便讓沐芩在天魁峰記名弟子之外,挑選十名弟子轉入天微峰門下。”
“好”
狄雲昙當即答應了,十名普通弟子,哪怕全部是三等弟子,卻也不如一件靈寶甲。
商沐芩輕笑道:“狄峰主既已答應,到時可别反悔。”
“當然不會,我狄某人向來一諾千金。”
狄雲昙一臉肅然的回道,然後笑道:“走吧,内部選拔想必也快開始了,我們需趕緊過去。”
商沐芩轉身朝前行了去,微微勾起的嬌豔唇角,綻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當停落在天魁峰主殿外的火羽靈鷹展翅騰飛而起,載着商沐芩和狄雲昙朝觀星峰而去之時,在觀星峰北面三十裏外的叢林裏,提供給二等弟子進行首輪内部選拔的四個決鬥場内,已是一幅大量靈禽起起落落的繁忙之景。
此刻,離首輪選拔,第一場比鬥正式開始,隻剩下不足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