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爲震懾那幫毛頭小子直接道明已入一等巨兵玄者境,但升任二等弟子這件事,席洛覺得還需再緩一緩,倒不是擔心魂力提升太快讓人過度匪夷,畢竟外出了一個半月,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釋“緣由,隻是考慮到若現在就升了二等弟子,勢必會搬到另一個集宿區,到時候,免不了又會出現一大堆麻煩事情。(頂點手打)
如今在一等弟子集宿區,好歹能獨占一個小院,再加上剛才那一番沖突,短時間内肯定不會再出現上門鬧事者,剩下的一個半月時間,倒也能夠安安靜靜的提升魂力。
被弄得一團糟的屋子顯然沒法再住,席洛也懶得打整,徑直撬開隔壁屋的鎖,從藏物袋裏取出了備用的床單和生活用具,換了一間屋子住。
不一會兒,一名年約三十歲左右,身穿青袍,腰系黑帶,頭上戴着布帽的地幽殿一等管事來到了院内。
此人姓史名涉,負責地幽殿一等弟子集宿區的巡察事務,若發現有弟子違反觀星宗戒律,此人在進行調查後會将結果呈報到地靈殿的戒律閣,再由戒律閣依照條例作出相關懲罰細則。
通常情況下,隻要不是出人命,又或者牽扯到男女之事,懲罰大多都隻是禁接内務外務,而且時間都不會太長,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在管事院裏見到滿臉血污哭爹喊娘的盧箜升時,史涉倒是頗有些意外,在一等弟子中,盧箜升算是一個老刺頭了,已經年滿二十,仗着年齡大的關系,拉攏了十幾二十個跟班,在集宿區沒少惹事情,但也從來沒吃過虧。
對于盧箜升平時的所作所爲,史涉曆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樂于有人能在私底下震住集宿區的其他弟子,這樣一來,他不僅用不着耗費太多精力去管一群毛頭小子,在有需要的時候,還能足不出院的弄清楚一些事情。
哪料這一次盧箜升不僅載了跟鬥,還破天荒的主動跑來告狀,史涉心裏本來更多的隻是戲谑,也并不打算追究,既有能力把盧箜升給打了,可見這名弟子乃是個有本事的人,他犯不着因一個二十歲還未入一等巨兵玄者境的廢物,去本末倒置的懲罰地幽殿另一名潛力更大的弟子。
隻是,當得知罪魁禍首居然是一個外門弟子時,史涉頓時惱了,盧箜升再廢物,怎麽也是地幽殿的本宗弟子,一個外門弟子算什麽?說的不好聽點就是條養不熟的狗,不僅不老老實實的呆着,還敢鬧事,身爲地幽殿管事的他當然不可能放任。
必需嚴懲
一路上史涉腦袋裏都如此想着,神情陰沉的進入院子後,當下怒聲喊道:“一等弟子席洛,出來”
“果然來了。”
剛清掃完屋内塵埃的席洛搖頭輕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抹布,走出屋。
瞧見席洛後,滿目怒色的史涉不禁怔了怔,他雖知道地靈殿新入了一名外門弟子,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隻記得是一名未滿十五歲的少年,但眼下來看,席洛怎麽也該有十六七歲,尤其席洛衣袍幹淨整潔,不沾泥塵的黑頭一把束在腦後,臉上也沒有絲毫打鬥的傷痕,根本不像是才将盧箜升弄得那般狼狽跑去管事院告狀的那名外門弟子。
不過,既然席洛從屋裏走出來了,史涉也無需懷疑,幾步走到席洛身前,眯着眼,冷冷道:“你膽子倒是挺大,竟敢在集宿區私自鬥毆,你可知觸犯了觀星宗的戒律?”
“我知道。”
席洛點了一下頭,很平靜的回道:“我甘願受罰。”
史涉又是一愣,他本已做好準備,無論是席洛如何辯解,皆以尋釁鬧事處理,哪想席洛居然直接認了,這就像是蓄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氣不僅沒宣洩,反而心裏一陣煩躁。
“好你既已認罪,本管事這便向上呈報”
史涉狠狠道了一句,徑直轉身走去,沒幾步,忽的停下,回頭望着席洛冷笑道:“無緣無由,重傷同宗弟子,險緻死,性格暴戾,不服管束,頂撞管事,惡語辱罵殿主,你說,本管事此般給你定罪如何?”
席洛眉頭一鎖,目中掠過一抹寒色,但言語依然平靜的道:“你可以這麽定罪,但你最好想清楚,爲了一個廢物,搭上自己的前程,值不值得,以我所知,公私不分,亂加罪名,乃是觀星宗一大重罪。”
史涉不屑一笑,挑起眉,嗤之以鼻的道:“誰能證明?”
席洛狠狠咬了咬牙,心中一陣怒不可遏,果真應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八個字,這王八蛋挑出來的幾項罪名,根本不可能洗刷,也無人能證明,但後果卻極其嚴重,尤其是辱罵殿主一項,輕則被弄去關幾個月悔過室,重則可能被直接逐出觀星宗。
本以爲順從認了罪,便能免去争執和麻煩,可眼下看來,外門弟子在觀星宗不受待見不說,稍微犯點事情還會被人大做文章,輕而易舉便會被人推到百口難辯處境堪危的地步。
見席洛無言以對,史涉面露冷諷之色,譏嘲道:“區區一個外門弟子,還想拿觀星宗的戒律來壓我,可笑之極,我誣陷你又如何?誰可以證明你未頂撞我?又有誰能證明你未辱罵殿主?”
“我能證明。”
就在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道語氣沉穩的聲音。
“你算什麽東西”
正暢快發洩着心中陰霾的史涉幾乎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話出口才意識到跑嘴了,急忙回頭一看,面色一下子凝注了。
來人年約四十歲左右,面色偏黃,高突眉骨下,雙眼深凹,鼻頭有些鷹勾,蓄着齊胸的黑須,身穿青袍,腰系白帶,乃是标準的二等管事裝扮。
在觀星宗,隻要步入三等巨兵玄者境界,并通過宗門的考驗,便能升任一等管事的行列,負責一些較爲簡單的日常事務,例如巡察,監督,外務領隊。
但若想晉升二等管事,卻是必須步入靈将行列,無論是實力境界,還是地位,都遠遠超出了一等管事在宗門内的分量,這一類人,通常在外都不會稱爲某某宗的弟子,而是稱爲“門人”。
如今進入院子的這個人,席洛倒是認得,但也隻有兩面之緣。
此人便是負責靈務殿,一等弟子内務堂,發放宗門内務的二等管事,韓黔武。
直到韓黔武走到了面前,史涉才猛一回過神,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臉滑稽而惶恐的躬着腰,像條狗般谄笑着結結巴巴的道:“原,原來是韓……韓管事……剛才……”
韓黔武冷掃了史涉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史管事果真威風,韓某見識了,口才也極爲了得,能把白的說成黑的,脾氣也大,誰都敢呵斥,依韓某看,你往後也用不着在這裏負責巡察事務了,有此等才能,不如去刑獄塔任地牢看守一職。”
聽到刑獄塔三字,史涉臉色忽的一陣白,額頭上大汗都冒了出來。
普通弟子對這個地方不了解,但隻要是名管事,對此地皆會忌諱莫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隻能有一次出來透氣的機會,期間必須一直呆在陰暗潮濕的地下,環境非常惡劣,雖然任滿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宗饷,可卻要付出一年都無法提升魂力作爲代價,最讓人忌憚的則是,隔不了一兩年,總會傳出刑獄塔内值守的一等管事離奇暴斃的消息,這使得刑獄塔成爲了所有一等管事最不願去的地方。
韓黔武負責的乃是一等弟子内務堂的事務,權力不大,但在與之直屬的一等弟子這塊兒,他完全有能力将史涉調到其他職位,尤其,刑獄塔又剛好輪到地魁峰需派人去值守。
如臨冰窖的史涉咬了咬牙,狠狠瞪着韓黔武,不甘道:“你……你憑什麽調我去那裏我又沒觸犯戒律”
前往刑獄塔值守雖是宗門内務,可實際上,一般情況下,也隻有那些犯了事情的管事才會被發配到那裏,算作變相的懲罰。
聽到史涉的話,韓黔武露出些許冷笑,道:“你能随随便便給一個弟子加上重罪,莫非我韓某便不能給你加點罪名?”
史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再無言語,實如喪家之犬般,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韓黔武一眼,埋着腦袋轉身便急匆匆的走了,他若再不走,去刑獄塔值守的事情怕是要坐實了。
這時,一直旁觀的席洛恭敬向韓黔武行了一禮,鄭重道:“多謝韓管事相助”
說實話,席洛現在心裏真覺得有些糊塗,他實在想不通,這名以前見了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二等管事,爲何這次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尤其還願意幫忙化解危難。
“有時候,太冷靜不是件好事。”
韓黔武目光平靜的看過來,點到即止的提醒了一句。
席洛當然懂這話的意思,那這姓史的管事之所以會小題大做,說到底也是沒找到發洩口,隻不過,憑一名一等管事便要讓他低眉順眼,這卻是不可能,真要鬧到走投無路,不是還有一個美女峰主的裙帶可以拉一拉,怎麽也可能落到被逐出觀星宗的地步。
“我此番過來,是因接到上面傳遞下來的一則細令,所以才過來看看你是否已回觀星宗。”
韓黔武解釋了席洛心中的疑惑,然後便轉身朝院外走去,同時淡淡道:“外門弟子在宗門受排擠不假,但很多人都忘了,如今觀星宗十八塔主中,有五名塔主,當初都是以外門弟子的身份一步步走上去的,往後若再出現此等事情,你大可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