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屋,跟随着兩名地佐殿的三等弟子離開小院後,席洛才算體會到了,那種對他而言曾經非常熟悉的“風光”。
姑且能稱爲風光吧,院外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住在附近的預備弟子,少年們一雙雙眼睛火辣辣的盯着從院子裏走出的柯蒙和席洛二人,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有的甚至咬牙切齒目露不忿,那種感覺好似恨不得将兩人扯出來自己站上去。
突然,人群裏傳出一聲大吼。
“不對!後面那個隻有三重魂力!”
這一聲吼,立即讓本靜默的人群逐漸嘈雜了起來。
“什麽?三重魂力?”
“我也想起來了,那天他測試的時候隻有三聲鍾響!”
“對!就是他!我當時也在佐魂殿!”
“三重魂力也能覺醒巨兵?他憑什麽獲得資格!”
“肯定是測試的人填錯了!”
“我有十重魂力!應該讓我去!”
“不能讓他走!一定要查清楚!”
“沒錯!”
刹時間,猶如一鍋燒開的水般,院外所有的預備弟子紛紛大吼大叫着,神情憤怒的圍攏起來,迅速堵住了離開的道路。
負責引路的兩名地佐殿三等弟子顯然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不得不停了下來,相互對視了一眼後,卻有些不知所措的鎖起了眉頭。
連柯蒙也忍不住回頭望着席洛一臉擔憂的問道:“席洛,不會真弄錯了吧?”
作爲唯一一個清楚席洛本來底細的人,柯蒙心裏的疑問其實比誰都要大,半年前席洛才剛剛完成開印步入玄士之列,兩個月前踏入控元小境,到如今,正常情況下最多步入融元期,他實在很難想象,席洛已經提升到足以覺醒巨兵所需的十重魂力。
“不會弄錯的。”
席洛隻是淡淡的回道,心裏卻不禁苦笑,本還以爲可以盡量低調一些,沒想到,事與願違,這下恐怕要鬧得沸沸揚揚了。
這時,那名高個子的白臉三等弟子見事态似乎有些嚴重,轉身看向席洛正色問道:“你确有十二重魂力?”
“恩。”
席洛點了點頭,正欲解釋的時候,被預備弟子們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外,突地傳來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冷哼。
“哼!不抓緊時間修煉,卻在此尋釁鬧事,成何體統!”
一道略顯沙啞卻發聾振聩的話音蕩空而來,預備弟子們的吵鬧聲戛然而止,紛紛轉頭望去,當看見來人後,就像被太陽暴曬後的菜葉子般蔫了下來,一個個縮着脖子低着頭,急忙讓開了一條道。
來人正是負責測魂廳事務的佐魂殿二等管事姜懷穰,他一邊走來,一邊冷着臉道:“你們當日聽到三聲鍾鳴不假,但,其中一聲乃是十重測魂鍾所發,虧得你們進入觀星宗這麽多年,一點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沒有,隻知起哄,實在丢人現眼!老夫負責測魂廳事務十年之久,又何曾出過錯?”
聽見這一番話後,預備弟子們更是深埋下了頭,有些無地自容,方才大吼隻聞三聲響的幾名弟子更是臉紅臊得慌。
姜懷穰幾步走了過來,盯着那兩名三等弟子垮着臉訓斥道:“你們二人也是,好歹乃我地佐峰三等弟子,竟被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弄得束手束腳,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實在讓老夫失望!”
一通話講完,姜懷穰将目光轉向柯蒙和席洛,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也是不鹹不淡的道:“走吧,老夫親自帶你們過去。”
席洛和柯蒙自是一聲不吭的急忙跟了上去。
“這老頭兒,不是故意給我們樹敵吧……”
席洛不禁在心裏面腹诽道,本來這件事也沒這麽複雜,解釋清楚就行了,但這青衣老者的出現,顯然會使得那些本就眼紅的預備弟子心裏更不是滋味。
不過,對于此事,席洛也僅是随便想了想便抛到了腦後,被人仇視也好,記恨也罷,隻要還活着,還想着不斷往上爬,那麽,這些便永遠也不可能避免得了。
待至下山的石階處時,走在前面的姜懷穰突然開口沉聲告誡道:“此次地佐峰有資格進入巨兵試煉之境的預備弟子,隻有你們二人,乃是殿主盡力争取而來,得之不易,老夫不管你們進入觀星宗目的爲何,皆需記住,你們既在我觀星宗覺醒巨兵,其觀星宗門人身份便将烙印一生,他日若膽敢作出與我觀星宗爲敵之事,你們也休想能在其他宗門立足。”
席洛沒有回話,柯蒙也不知道說什麽。
在這個問題上,其實也用不着他們表态,作爲西汕州名符其實的大門大派,觀星宗的實力擺在那裏,誰若敢輕易與之爲敵,除非自認能強過觀星宗,否則皆是自尋死路。
到了山腳,姜懷穰徑直将席洛和柯蒙帶到了停歇靈禽的廣場,在一名三等女弟子的馭使下,乘着靈禽朝遠方那屹立在十八座巨塔所環繞的中央地帶,雖未納入三十六主峰七十二次峰,卻是整個觀星宗境内最高,最爲陡峭的巍峨峻嶺觀星峰疾飛而去。
半個小時後。
靈禽降落在了距離觀星峰山腳尚有十來裏的一處位于林間的廣場上,這裏看不見殿宇或是建築,唯能看見一株株參天古木遮天蔽日,以及一條寬兩丈,由青石鋪就,沒有半片落葉的幹淨道路,不折不曲的朝着寂靜幽冷的叢林深處蔓延而去。
姜懷穰也沒說這裏是哪兒,隻是領着席洛和柯蒙沿着青石道往前走。
又過了近半個小時,席洛終于看見了一片叢林的盡頭,隐隐現出一片淡藍色,應該就是先前在高空曾瞧見過的湖泊。
待行至距離湖泊水岸大概還有百米左右時,姜懷穰停了下來,轉身向席洛和柯蒙道:“好了,老夫隻能送你們到此,接着你們隻需繼續往前走,一直行到湖中央的圓台處便可。”
“有勞前輩了。”
席洛施禮緻謝後,與柯蒙二人便朝前行了去。
事實上,這條青石道并未因到達湖岸便截止,而是化作了一座浮于水面三尺的石橋,徑直插向了湖中央。
湖水異常清澈,在陣陣微風中波光粼粼,踏上石橋後,席洛心情也莫名變得平靜了起來,而望着遠方那巍峨入雲的觀星峰,霎時竟有種完全忘卻了自我,仿佛與整個天地已融爲一體的奇妙感覺。
“席洛?”
耳邊忽然的呼喊,讓席洛一下子回過神來,不禁愣了一下,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走神了,重新凝神朝前走去後,他才發現湖上不止一道石橋,此刻正往湖中心走去的也不止他和柯蒙二人。
若從天空俯覽便可發現,整個湖上總共七十二道石橋,皆從岸邊而來,朝着湖中心彙聚而去。
當席洛和柯蒙沿着石橋走到湖中心的時候,這座長寬五丈左右的方台邊緣已經站了**十名觀星宗的預備弟子,而剩下的十來名也已經能在别的石橋上看見身影,正疾步趕來。
席洛掃了一眼,此刻到達石台的預備弟子中,絕大多數都是男弟子,隻有十來個女弟子。
因柯蒙過于惹眼的體型,免不了又惹來了一陣目光焦距,不過,與先前在地佐峰不同的是,這些目光大多都顯得很冷淡,又或是明顯的敵視與防範。
很快,一百名預備弟子悉數到齊,但大多都三三兩兩聚成一個個小團體,彼此極少有交流。
“席洛,你看頭頂!”
在柯蒙的一聲提醒下,席洛擡起頭來,隻看見從天空的四面八方,正迅速飛來一道道彩色霞光,好似無數條彩虹般,速度極快的紛紛彙聚在了圓台頂空數百丈的藍天之上。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皆是巨兵,且數量超過兩百。
“都上來!”
突地,從那名身穿深青色衣袍,蓄着長長黑須,體型瘦高,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最中央一座直徑約一丈,凸出約三尺的圓形高台上的中年男人口中傳出一聲大喊。
他話音一落,包裹席洛和柯蒙在内,所有的預備弟子呼啦一片,或是跳或是爬的登了上去,一下子便将本空蕩蕩的圓台給占據得沒留多少空隙了。
這時,席洛忽然看見,已經退到台下的青袍男人從腰間一個拳頭大的布袋中,竟然取出了一個明顯比布袋體積大的多的物品,好像是一個銅鏡。
隻見青袍男人雙手持着邊緣雕刻精美紋理,鏡面黃光爍爍的八角形銅鏡,高高舉過頭頂後,從銅鏡中“刷——”的噴出一道金光柱。
沒有任何的提醒,也沒有詳述進入巨兵試煉境後該如何覺醒巨兵,似乎這一切對于所有預備弟子而言,都應是爛熟于胸的事情,當金光柱射向蒼穹後約莫三秒,頭頂上空彙聚了大量巨兵的地方,驟然綻放出一圈色彩斑斓的漣漪狀波紋。
“嗡——”
一聲震鳴,在數百丈的高空上,位于那片斑斓漣漪最中央的區域裏,突然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扭曲形灰色氣團,旋即如同被撕裂的布片般裂開了一道縫隙,并從内部迅速落下一道直徑三尺的圓柱狀霞光。
仰着頭,被這一幕所陣陣震撼的席洛,視線幾乎是瞬間便被霞光籠罩。
“不對!”
“怎麽了?”
“等等!這枚殘境寶匙好像有問題!”
“什麽意……”
“好像……”
“完了……”
在霞光籠罩中,突感迅速升空而起的席洛,忽然聽見耳畔出現了一陣似驚詫與驚慌的言語聲,但接着,一股龐大的眩暈感席卷而來,使得他整個人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