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踹了身旁黑衣人的屍首幾腳以發洩先前被扇耳光的怨氣後,席洛小心翼翼的将黑衣人屍體另隻手的腕弩解下,這東西太霸道了,一旦命中目标後便可瞬間索其性命,他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棄之不顧的理由。
至于那柄綠鞘長刀,席洛雖然也極想收刮走,可這東西戴在身邊有些惹眼,萬一碰上對方的同夥,豈不是自投羅網?所以果斷選擇了放棄。
接着,席洛又搜到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錦袋,以及一枚碑狀的青銅牌。
由于擔心對方還有同夥趕來,席洛并沒有錦袋裏的東西,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高個子黑衣人的屍首前,依樣畫葫蘆的搜刮一切能帶走的物品。
“嚓嚓——”
抽出綠鞘刀從高個子黑衣人背上撕劃一塊布後,席洛将腕弩和錦袋都用布裹起來,然後吃疼的站起身,望向遠處已經咽氣的黑鬃馬。
“那盒子,還要不要?”
席洛心裏有些猶豫,如今地上躺着的三具人屍一具馬屍,皆是拜那隻盒子所賜,所以盒子裏藏有重寶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同樣的,它也是一枚若帶在身邊就會随時轟然作響的炸彈般的存在。
“憑什麽不要?媽的,好不容易得了第二條命,就因爲這東西差點又沒了,再不要,那才是愚蠢到姥姥家!”
想起剛才既被人踹又被人耳光的折磨來折磨去,席洛就滿肚子怨氣,罵了一聲便擰着東西走了過去。
直取目标将漆木盒拿起來後,席洛不禁苦笑着自語道:“還好不重,不然真沒力氣拿了。”
黑布包裏總共才裝了三具腕弩,兩個錦袋,算起來重量不過三、五斤,可擰着走了沒幾步,席洛就覺得胳膊直發酸,身子虛弱得很不正常,就像曾經嚴重透支過體力般。
收拾完重要的東西,席洛偏頭望向另一邊的老者屍體,從種種迹象來看,這名老者明顯并不屬于黑衣人一夥,之所以亡命,估計恐怕也是爲了保護他。
當然,這隻是猜測,因爲席洛暫時實在找不到任何一絲一毫關于此時身體以前的記憶。
“就這麽走了?”
席洛很猶豫,從道義上來講應該想辦法把老者的屍體找個地方掩埋了,怎麽說對方很大概率是因自己而死,可理智卻告訴他,如果再不趕緊離開,自己這條好不容易博來的小命,怕有些懸……
“上輩子雖然沒做什麽好事,可也沒欠過誰的,這輩子剛剛開個頭,總不至于爲保命鬧得後半生都心裏不踏實。”
席洛放下手中的黑布包,走了過去。
以現在的身體和狀态,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挖坑埋屍,于是隻能忍着痛楚,将老者的屍體一點一點的給拖挪到了路旁靠山的一處溝道,然後像螞蟻搬家一樣,到處撿小石頭,将躺着老者屍首的溝道給堆添了起來。
在進行這件事的同時,席洛并沒有忘記盡可能的去做一些掩飾,不過,他也清楚這起不了什麽作用,真要有人路過此地,稍微細心一些總會察覺到這裏的異狀。
但,有沒有作用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這一點,在席洛做人的字典中,有着絕對泾渭分明的區别。
“呼……”
提心吊膽的弄完以後,席洛總算大松了一口氣,接着卻微微怔了怔,伸手摸向胸口,皺眉呢喃道:“怪事,胸口好像沒開始那麽痛了,而且,體力怎麽也還比先前好了一些?”
“算了,還是先趕緊離開這裏。”
暗道一句後,席洛立即走向不遠處的黑布包裹,途中又從地上發現了一封先前沒注意到的書信,拾起後也來不及,擰起黑布包裹就徑直朝路旁茂密的叢林高坡攀爬了去。
一口氣爬到半山腰,席洛擡頭眺望着山下模糊不清的道路,有些憂慮,老這麽在山裏面躲也不是辦法,還是得回正道尋城鎮才行,不然等天黑,萬一遇上野獸可就不好辦了。
然而,在究竟該往那個方向前進的這個問題上,他卻不免有些迷茫。
又仔細回想先前的一幕幕後,席洛忽然想起馬屍的腦袋是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這顯然預示着往那邊走才是正确的選擇,至少,可以肯定路的前方有城鎮存在。
“也不知道這裏的太陽是不是打東邊出來……”
席洛搖頭笑了笑,提着黑布包轉身邁開了腳步。
林中雜草熙攘,鮮見荊棘蔓藤之類的植物,因此并未給他的前行帶去太大阻礙,但泥土卻異常松滑,蚊蟲更多得不得了,一路上不是溜腳摔倒就是被叮得滿臉大包,滋味實在苦不堪言。
所幸,除了這些小麻煩,席洛最擔心的事情倒并沒有出現,伴随着他艱難無比的翻過一個又一個山頭,太陽也緩緩升至了雲端最高處,接着,又開始慢慢的落向了大地的盡頭。
不知不覺,恍然間,天邊已是一幅落日熔金,莫雲合璧的黃昏之景。
“踏踏……霍霍霍……”
一處介于山影和夕陽餘晖之間的谷底,由北向南而去的平整石道上,五輛樣式不一的馬車井然有序的前行着,一陣陣馬蹄踐踏和車輪滾動聲回蕩不息,使得空絕幽冷的山谷添了幾分生氣。
當途徑山谷最陰暗的地方時,從排在第二個位置,無論是裝飾還是廂身都華貴寬敞得多的馬車内,忽然傳出一道聲音尖細的男子怒罵聲:“***!這天都黑了怎麽還沒到黑石城?”
外面揚鞭驅馬的車夫磕磕巴巴的回道:“老……老爺,天……天還沒黑,隻是這裏恰好沒什麽太陽照着,過了這裏,很快就會亮堂起來了。”
“喔……”
車廂内的人打了一個哈欠,然後聲音顯得有些懶洋洋的問道:“那什麽時候能到黑石城?可别告訴爺今兒晚上得在城外露宿一宿?”
“不……不會,亥時前肯定能趕到。”
車夫又回道,話畢後,擡手用力在旁空中甩了一下馬鞭。
“啪——”
伴随着這一道清脆的鞭聲,最前面的車夫立即作出響應,行進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後面三輛馬車自然也逐一跟上節奏趕來。
在它們陸陸續續消失在南面拐角處時,從山腳的另一端,又緩緩駛出來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非常破陋的馬車,四根木竿托着一頂厚厚的草席構成了方形車廂的大概,兩側懸垂的竹簾被雨水侵蝕得有些腐朽,似乎很久沒有換過了。
唯一能看得過去的,恐怕也隻有在前方拉車的黃鬃馬。
馬兒體型雖不雄壯,但鬃毛豐長,肌腱發達,蹄質堅實,并且頗有靈性,根本不需坐在車廂最前面的白發蒼蒼的枯瘦老人鞭笞引導,仍然可以馬蹄翻飛的拉着車沿着道途“霍霍——”行進,在途徑拐彎處時甚至會自行減速,實在讓人另眼相看。
“丫頭,坐穩喽!”
轉過一個彎後,慈眉善目的枯瘦老人忽然高聲提醒道,接着甩動了一下手中缰繩。
這時,從老人身後飄出一句小姑娘清靈嬌嫩的埋怨聲:“真讨厭!恨死他們了!如果不是他們在前面擋着,小黃老早就帶我們回黑石城了!”
老人“呵呵”笑了笑,聲音略沙的寬撫道:“丫頭,别急,晚就晚一些嘛,等到了黑石城,爺爺給你買好吃的。”
“我還是吃饅頭算了。”
坐在車廂角落裏,隻能瞧見一個嬌小身子輪廓的小姑娘話語幽怨的嘀咕了一聲,接着推開竹簾,張望了一番後好奇道:“爺爺,那條路是去哪兒的?”
那是一條位于左前方不遠處,分叉以後徑直往西面深山蔓延而去的長滿雜草的石道。
老人擡頭望了望,輕歎道:“往西面去的,廢了很多年沒用啦,當年修它的時候爺爺還出過力呢,沒想到一轉眼都過去這麽久喽,算算,快四十年了吧……”
小姑娘顯然不滿意老人的回答,打斷道:“我當然知道是往西邊去的,太陽往那邊落呢,人家問的是去哪個地方。”
“這個……忘了。”
老人笑呵呵的拍了拍額頭,然後許諾道:“等到了黑石城,爺爺如果碰上當年的老夥計再幫你問問吧,丫頭想知道的事情,爺爺就算問破嘴也得鬧清楚啊。”
“爺爺最好了。”
小姑娘話音落下不久,她似乎瞧見什麽東西,一下子從車廂深處爬到老人後面,眨着眼睛,指道:“爺爺,你看,那路上是不是趴着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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