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繁瑣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場甯靜。
一名魁梧的男人率先顯露出的身影,黝黑的膚色,如刀刻一般的棱角,就像是一尊埋葬了許久的青銅器,渾身散發着一股金屬與厚重相結合的肅殺之氣,他騎着馬,手中拿着一把刀,一把長約一米,刀身通紅的巨大鋒刃,他從血中來,仿似神邸,仿似巨人。
他的後面緊跟着一名青年,短發、黑衣、黑袍加上陽剛的臉龐,一副精幹裝扮。氣質雖也絕佳但比起身旁的巨漢難免就有些落了下乘,但這絕不影響别人對他的關注,原因是他身後竟然跟着百名戰士。
黑衣黑袍,這百名戰士步伐矯健,昂胸擡頭,他們身上有着一抹無法化解的濃烈血腥,仿似每個人都如同儈子手一般,如同厲鬼猙獰、恐怖。
極端的霸氣,極端的驚悚。走在前方的青年被這百名戰士護衛,渲染的猶如虎狼一般兇狠,令人震撼。
而令人震撼的莫過于,在男人的背上,有着一把巨大的鐵盾,鐵盾上面彌漫着血漿,就如同束縛靈魂的刻魂碑般,讓人感到絕望和駭然。
“中士,檢查過了,沒有活口。”寂靜的村落入口,男人的副手滿臉凝重的向陳昊彙報着這裏的情況。
進入部隊之後,陳昊不愧是今後百戰聖徒榜單的存在,很快便展露頭角,不但晉升中士級别,而且,在他根據楊爍給予的線索,獲得束縛之後,前途更加不可限量,沖擊少校之位,指日可待。
到處都是廢墟,到處都是死屍,偌大的營地被鮮血所染滿,在房屋上面還盤踞着十幾隻烏鴉,它們眼神中泛着綠芒注視着陳昊一行人,仿似是在怨恨爲什麽要打擾它們的進食。
陳昊沉默了下來,并沒有去理會副手,而是将目光投向遠方,仔細觀察着村落的一切。
陳昊不留活口,那是因爲本次任務便是要清理周圍的邪教,對敵人善良就是對待自己殘忍,這個道理,早在出了預備營的那刻起陳昊就已然明白,所以,他選擇殘忍,選擇屠殺,爲的就是将阻擋在自己眼前的石塊統統搬走,從而不留給敵人一絲可趁之機。
敵人可以殺,老幼可以殺,那是因爲對方是阻礙在自己身前的擋路石。
但有些事不能做,諸如奸銀、諸如搶奪;陳昊想打造的是一支強軍而是馬賊亦或強盜,在沒有命令之前,他不允許手下的士兵違反任何軍紀,若有違反者,殺!
所以,哪怕屠盡邪教所在的村落後,衛隊也沒有一人膽敢騷擾女性,去收刮死者身上的财物,從始至終,他們都按照陳昊的命令行事,殺戮,隻有殺戮。
但眼下的這個村落,卻并非如此。
無數屍體躺放在地面,許多女性更是被脫去衣物,她們面色痛苦表情猙獰,腿部更是布滿血迹與腥臭的液體,很顯然她們在生前遭受了極大的侮辱。
而除卻被侮辱的女性,剩餘的屍首并沒有好到哪去。
有被挖去眼眸的,有被斷掉雙手的,有被攔腰斬斷的,更有甚至身體分爲數塊,顯然是遭受了極端的酷刑,諸如車裂亦或是分屍這種殺戮手段。
連續三個村落,作案手段相似,死者大都慘不忍睹,到了這種地步,這已然不算是殺戮,而是泯滅良知的虐殺!
陳昊擡起頭,臉上并沒有憐憫,而是有些沉重,淡淡說道:“你說這些都是何人所爲?”
副手正視前方,咧了咧嘴說道:“不好确定,戈壁灘上的邪教大多都是一些喪盡天良的暴徒,這種手法他們做的出來,畢竟,教派和教派之間信奉的可不是同一個神靈,而且,極有可能出現敵對勢力,這些信奉邪教的邪教徒,骨子裏充斥着瘋狂的野人血脈,同胞這個詞彙,他們并不會放在心裏。”
陳昊挺直腰杆,臉上并沒有多少變化,輕聲道:“太陽快要落山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快點找到他們,短暫休息,我們繼續北上。”
“喏!”
副手一低頭,寒聲回答道。
…………………
轟隆隆。
一群天賜者放肆狂奔,足足幾十人所蕩起的塵土仿似惡龍一般,攜帶着一股兇悍之氣,令人心生悸動。
這群人的臉上,彌漫着猙獰的傷疤,有燙傷,亦然有割傷,這些傷痕規則分部,很顯然,這是人爲所傷。
而且,這群人的氣勢暴戾張狂,每個人都如同野獸一般,嘶吼宣洩,他們的身份無比清晰……邪教徒。
也隻有邪教徒,才會散發出如此暴戾的氣息。
在邪教徒的前方同樣有一批人,他們之中有普通衣着也有聯盟軍裝的,很顯然,這是一群人數參雜的戰士,此時此刻,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寫滿疲倦,但他們卻不敢停歇,因爲在其身後,有着來自這個地界上最爲兇悍的獵手。
蔔敏!
這個信奉野獸之力的邪教徒,親自參與了這場獵殺,他奔跑在戈壁上,看起來好似小巨人一般,他的容貌十分狂野,胸口更是長有一叢猶如森林般的胸毛,仿似野人,毳毛飲血。
“殺掉他們!不要讓他們活着從這裏離開!”
蔔敏有野心更有魄力,即便他主張殺戮和侵略,但這卻不妨礙他的勇氣與氣魄,他原先的想法,是安穩的度過這個冬天,然後再招募邪教徒從而依靠搶奪來獲取更多的地盤與人口。
但聯盟的出現卻生生打破了他休養生息的計劃,超過三個村落被屠盡,這預示着,蔔敏手下的勢力被嚴重削弱,他的人口在減少,後備力量也急劇消逝,這與蔔敏休養生息的計劃迥然不同!
報仇血恨!
蔔敏不允許有人這般挑釁他的威嚴,所以,這一次他帶出大部分的信徒來圍剿敵人,爲的就是将這些家夥趕盡殺絕,以洩自己心中的氣憤!
在今天,蔔敏終于找到了這群可惡的家夥!
蔔敏露出一絲獰笑,大聲怒吼道:“敵人就在前面,就是他們毀了我們的家園,殺死了我們的親人,現在,殺死他們,給我殺死他們!”
敵人!
信奉邪教的這群天賜者們散發着駭人的核能,他們眼中血紅一片,充斥着極端的氣憤與怒火,這一刻,他們誓要跟随蔔敏将眼前的侵略者全部殺死!
“下士,這群家夥瘋了,兄弟們奔襲幾十裏,早就有着疲倦了,照這個速度我們遲早會被追上。”一名戰士滿臉焦急,這一刻,他氣喘籲籲追趕在前方,朝領頭的少女彙報着眼下的情況。
他身穿一件綠色的軍裝,臉上寫滿了滄桑,對于别人而言,他僅憑三十歲就成爲上等兵,也算是有所成就,隻要努力,步入士官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
他的這份自豪在眼前這名少女面前,卻沒有絲毫驕傲的地方,從預備營出來,據說,這名少女甚至還不到十八歲,可就算如此,她能力非凡,不但容貌精緻嬌媚,天賦更是讓人欽佩不已,小小年紀,便成爲了一名士官。
她……
就是這群人的指揮官,秦璐。
秦璐的神情依舊凜然而驕傲着,哪怕身後是一群諸如虎豹的邪教徒,這依舊無法令她感到恐慌,這個年齡隻有十七歲,但見識與勇氣卻超過許多而立之年男子的少女,一如既往奮力而行,顯得是那麽特立獨行。
“不要跑了,你帶人過去殺了他們。”秦璐淡淡的說道。
“什麽?可是……下士,他們的人數可是我們的一倍啊!”副官明顯沒有料到秦璐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這一刻,他面色驚愕充滿不解。
秦璐轉過頭,眼神淩厲而專注,他看着副官,就像兩把銳利的匕首,她就是這般,年齡雖然不大,但身上的威嚴卻如獄似海,她緩緩開口,語速并不快,但任誰都能聽到其中的森寒:“戰了死的,家屬獲五倍賞錢,不戰跑的,回到營地陪着一起死。”
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除卻力量和年齡,這個當初在楊爍懦弱膽小的少女,也變得讓人有些陌生和恐懼……
副官臉上漲紅,眼睛充滿悲戚,想要求饒,但卻知道這根本無用。
她清楚,下士的話從來說到做到。
戈壁的風很大,吹拂着少女的頭發随處飄蕩,這就是她,無論威勢還是手段,亦或是冷血的程度,比之邪教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啊!”
副官怒吼一聲,像是在宣洩心中的怨恨,他擺正身形,轉過身朝着邪教徒大喊道:“兄弟們,下士有令殺一個獲五倍賞錢,别後退,給我殺!”
無可奈何,得到命令許多戰士紛紛回頭,跟随副官參與到了這場阻擊戰中。
背後傳來刺耳的厮殺聲,秦璐再次開口:“你也去。”
一直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在秦璐身邊的愛慕者打量着對方,陰柔的眉頭挑了起來,漠然的臉上流露出許多情緒,片刻之後,終究下定決心停足調頭,朝後沖去。
所有人回頭了,唯獨秦璐未曾回頭,快速前行,像是奔走更像是逃離,抛棄袍澤是很令人自責的一件事,但秦璐的臉上卻未曾流露一絲氣餒與愧疚,依舊漠然,依舊遠行。
這幅場景,這幅畫面,當真是,好一隻心狠手辣青兒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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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局勢發生變化,随着幾十名邪教徒窮追不舍,即便是身爲聯盟中的精銳也感到了一抹難以抑制的壓力,但即便面對自己數倍的敵人,他們依舊未曾流露出絲毫畏懼與退縮。
籠罩于黑袍之中的精銳,臉上寫滿戰意與勇武,戰鬥在繼續,隻不過,略顯殘忍與艱難。
家,是很籠統的一個詞彙,但在某些時候,他卻會成爲人們心中爲之努力的最後一份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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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諸如大境門一般,他們以往的生活充滿悲哀與絕望。
惡劣的環境,貧瘠的土地,冷血的統治與沒有未來的迷茫,絕望,這個晦暗的詞彙充斥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中,無論在哪裏,他們都是一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一些窮苦之人,雖然不想承認,但希望,已然成爲他們窮極一生都無法觸碰的存在。
但現在不同了,大境門,這個連原住居民都感到陌生的地方,給予了他們從未體驗過的希冀與夢想。
貢獻值,戰鬥補助,日常福利,免費土地;
這個雖然建立沒有多久,卻充滿太多神奇,就如同一隻剛剛由毛蟲變成蝴蝶般的新起勢力,帶給了衆人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在這片土地上,隻要努力就會擁有一切,溫暖的房屋,美味的食物,昂貴的武器,結實的硬甲甚至可以暖床的婆娘,隻要你擁有足夠的貢獻,這些統統可以實現。
嚴謹的制度是一個勢力的根基,而野望與夢想卻是能夠促進勢力成長的養料,無論是天賜者也好,還是難民也罷,在那裏,他們統統擁有追求未來的權利與資格。
沒有人願意被壓榨,被奴役,被虐待,亦或是沒有尊嚴的度過一生,這是一種他們以往從未體驗的感覺,美好,向往,希冀,憧憬,對于這些從未站在暖陽下的沉默者來說,這是他們的一切,比之生命,尤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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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爍,這個當初從預備營走出的喪家之犬,終于有了一絲屬于自己的底蘊。
陳昊、秦璐;現如今,這兩人如同臂膀一般安插在楊爍的左右,像手,更像是捕殺獵物的鷹犬,不善言語,但手段卻無可挑剔。
楊爍一直在努力打造自己的勢力,秦璐隻是一個開始,随着陳昊的加入,他早在預備營就組建了屬于自己的勢力。
在這個紛争的亂世之中,聖徒榜單的含金量不用言語,而如今,陳昊和秦璐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還有,楊爍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