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屍斑甲蟲最後的亡命一擊、也記得那旋轉的恐怖龍卷亦然記得楊爍驚天動地的怒吼。
徐伐一直都記得,那個從屍斑甲蟲的口中,将自己救出的天賜者,楊爍,當日的他,簡直如同神靈下凡一般,用絕對的武力虐殺了屍斑甲蟲,也正是如此,徐伐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天賜者的強大之處。
城中有名的天賜者徐伐可以輕松說出一大半,而其中楊爍這個名字,始終是排至于他心中的最頂層。
無敵的實力,恐怖的魔靈;
楊爍的存在,滿足了徐伐對于童話所幻想的一切!
隻是處于最底層,就像是蝼蟻一般他永遠無法擡頭仰望蒼天中的雄鷹,就算是楊爍救了他,可直到今日,徐伐也沒有和對方說上幾句話。
終于到了今天,徐伐的夢想再次得以成真,就算他現在也成爲了一名天賜者,但這卻絲毫不影響他對于偶像的崇拜。
此刻,這裏聚集了大境門多半的強者,擊退蟲潮,大境門迎來了一次難得的勝利,除卻難民之外,一些戰團的成員和聯盟中的戰士也一同混迹在人群中央。
除卻楊爍,其餘幾名強者,也迎來了一陣驚呼和議論聲。
“那,便是人稱花魁的喬雅靜嗎?花魁之名真是名不虛傳,整個人,就如同一朵豔絕的鮮花一般,即便隔着老遠,也能聞到一股芬芳。”
“站在她旁邊的又是誰?竟然絲毫不受喬雅靜的影響,要知道,花魁的名聲雖然不好,但實力卻早已達到了本命境,尤其,聽說她早就投靠了那個大人物,地位已經可以和邢軍并駕齊驅,什麽人,竟然不會受到了她的影響,什麽,他是邢軍通過戰鬥提拔上來的一名戰士?因爲驚豔的天賦被魏忠打壓,激戰蟲潮的時候,突然暴起晉升,步入了本命境了!”
“還有那個長着一雙翅膀的少女叫什麽名字,哇,她長的實在太精緻了,那小臉蛋,簡直如同玉器雕琢般,讓人根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眼睛。”
“何止漂亮這麽簡單,人家可是楊爍的人,别看她樣貌精緻,本身的實力聽說已經達到了傳奇境,早已将渾身的氣力融爲一體,一颦一笑間,都能激蕩出無比強大的核能之力,強橫到了極點!”
高手雲集!
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怕了,甚至沒有釋放核能,隻是站在那裏,就如同深淵一般,讓人無法捕捉他們的氣息。
“這些人,在大境門擁有絕對的實力,除卻這幾個人,其餘那些人,要麽是軍方的大佬,要麽就是戰團中的團長!”
“可是,你們感覺到了嗎?這些在大境門中,擁有不俗勢力與實力的高手,早就見過了大風大浪,就算是目睹蟲潮都不會皺半下眉頭,今天卻好像有點古怪!”
“緊張!沒錯,它們看上去相當緊張!”
“緊張?這些高手有幾人甚至都直面過生死,怎麽會感到緊張呢?現如今,大境門隻有邢軍一人執政,沒有了之前的烏煙瘴氣,這裏出現了從未出現的和平狀态,可爲什麽,他們會在這種時候感到緊張呢?”
這些徘徊在人群中央的議論,此起彼伏,在他們心中,俨然詫異萬分,根本無法得知,這些人到底是出于什麽原因,才會緊張成這幅模樣》
這些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存在,平日來,最注重的便是面子,爲了面子,有些人不惜通過戰鬥乃至犧牲去捍衛,可現在,他們卻顧不上去掩飾,究竟是出于什麽原因,或者說是什麽人,讓他們如此如臨大敵?!
“昂……”
一聲龍吼在這混亂的人群中頓時炸響。
徐伐凝眉,他分明能感覺到,這個龍吼根本不簡單,這聲比尋常獅子吼叫都要高亢的聲音,仿佛将擺放在地面,慘死的異能屍、獸的冤魂都吸引過來,龍吼聲下面,隐約還聽得見陰魂哭号,凄涼的怨魂哀哭聲由小轉大,最後更被一聲仿佛來自地獄之底的哭聲給掩蓋過去,與此同時,徐伐心神巨震,這種感覺很熟悉,讓他體會到了久違的恐懼。
“噗!”
一聲輕響,人群中一股熱浪倏然飛出,緊接着就是一陣騷動,人們哭着、求饒着用極快的速度劃分出了一道通道。
下一刻,光芒如同春水流動,奪人魂魄,緩緩地,一個龍形生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吼……”
來到場地的巨龍,好似并不喜歡被這麽多人圍觀,立刻就朝着人群張開血盆大口,嘶聲咆哮,口氣間充滿了血腥的窒息氣味,熏得普通人群差點就要昏了過去。
短暫的安靜,混亂擁擠的人們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此時圍在這裏的衆人都猜到了這個兇獸的身份,臉上流露出濃郁惘然無措,目光裏略帶不安,情緒顯得極爲複雜。
通體銀白的巨龍眼中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不屑,這種不屑是出于這些人容貌上的恐懼、也是對對方那薄弱到一聲吼叫就能将他們吓破膽脆弱身軀。
巨龍就是這麽緩慢而又沉穩的朝前走着,直到他走到楊爍面前,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如同征戰八荒的将軍面對帝國的君王一般,是那種将身心全部奉獻對方的尊敬。
青眼白龍。
作爲一個龍種,親眼白龍身上攜帶着駭人的龍威,按理說,這種生物,擁有極強的尊嚴,就算是被捕獲,甯願餓死,也不願意投靠人類。
可如今……
就是這麽一條兇殘的龍種,在面對楊爍的時候,竟然出奇的溫順,完全沒有半分暴戾,簡直,就像是一隻白兔一般,沒有絲毫做作。
“呃……”
楊爍面對眼前這數以萬計的人,心中充斥着複雜的情緒。
他終究不習慣這種場面,雖然被冠以英雄,亦或是被刻意渲染成大境門的信仰之力!
可是,他前世中,說到底,完全隻是一個小人物,從來沒有站在這種場合,成爲真正名義上的“主角。”
這種情況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盯着眼前的楊爍,那道并不比它們高達多少的身影。
這群人都在拭目以待,眼前的這個霸主,會對他們說出怎樣的開場白、
戰争并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即便與蟲潮并沒有激鬥多長時間,但彼此卻付出了最爲寶貴的東西作爲博弈的賭注,那就是生命。
體内蘊藏着瘋狂血統的蟲族最終失敗,超過數千人死于戰争,除了幾十名天賜者外,更多的還是普通的民衆。
年輕的楊爍有一副甯和的面孔,但喜歡凝眉的他,總是給人一種千裏之外的冰冷感覺,他緩緩走到人群前方,怔怔出神,許久,終于開口道:“謝謝大家的歡呼和雀躍。”
當聲音傳出。
忍受屈辱與饑餓的幸存者們擡起頭,他們的臉上少了一份此前的瘋狂,但能依舊能夠看出厚重的希冀。
楊爍搖了搖頭,語氣變得有些沉重:“這幾天,我聽到不少有關于我的傳聞,有說我力挽狂瀾,也有說我英雄蓋世,可我想說的是,我,隻是一個過路的旅人。”
“這裏,在這片土地上面,我注定不會停留多久,與其說是我拯救了這裏,倒不如說是,大家在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内,流血流汗,一同捍衛了這裏。”
“真的,不必去感謝我,在那樣一種環境下,擊退蟲潮和擊殺血屍,除卻你們,更多的元素,還是爲了我自己的安危。”
“所以,你們不必去感謝我什麽,相比我的付出,那些,用于犧牲的天賜者和戰士們,才更值得,你們去感激與崇拜。”
沉默,長久的沉默。
會場繼續沉寂在一片沉默之中。
所有人都微微張開嘴巴,滿臉震撼和驚訝。
令他們如此驚訝的,自然是楊爍的表态,在之前,一些人對楊爍莫名抱有敵意,所問題隻有一點,那便是,楊爍這個外來者,資助邢軍走到如今這個地位,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相比此前的内鬥,楊爍的出現,即便解決了大境門的危機,卻也讓衆人感到了一陣排斥,畢竟,沒有人原因,将好不容易才建設好的家園,讓别人奪走。
而現在……
當楊爍真正明确自己立場的時候,衆人才真正将心中的敵意卻排除心間,雖然還無法全方面的接納楊爍,但他們也得到了一個承諾亦或是一個信号。
那便是……
眼前的這個男人,對于大境門,根本沒有任何野心,亦或是可以換一個說辭,那便是,人家完全看不上這裏。
…………………………
楊爍并沒有将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集會上面,與其和這些沒有任何交際的人寒暄,倒不如,找一些他所感興趣的事情。
離開人群,楊爍将徐伐拉到了自己身邊。
“您……您好……”
無論徐伐在這幾天内,經曆了如何瘋狂的曆練,但面對楊爍的時候,他依舊無法真正的袒露心扉,就如同一隻小白鼠在面對獵豹一般,充滿了忐忑,甚至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楊爍并不有刻意去教導對方,而是平靜的說道:“你覺得這裏大嗎?
“這裏?”徐伐喃喃的說道。
楊爍轉過頭,看向眼前這個依靠短暫的時間便從男孩成長爲儈子手的家夥,臉上充滿和煦的笑容:“這裏,就是整片大境門。”
徐伐仔細想了想,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大,很大。”
這裏的确很大,囊括了數萬人的城市,對于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徐伐來說,這已然是他這一生見過的最大的地方。
楊爍笑了笑,聲調有些讪然:“我們現在站的這片土地上面,地域之大無法估計,同等級别下的城市,這裏最爲落後也是最爲狹隘的,在遠方,有湖泊,有高山,更有你從未見過的繁榮與強盛,人的拳頭可以薄弱,但眼光卻不能狹隘,這裏很小,小到在某些人眼中隻是一粒塵埃。”
無法想象男人口中世界的徐伐臉上有些漲紅,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因爲捕到倉鼠而向老虎炫耀的狐狸,下一秒,他閉住嘴巴,不再作聲。
楊爍仰望遠處的黑幕,在那裏,有他必須要走的旅程,或許想到了一些讓他失落的事情,楊爍眼神有些渙散,停頓了幾秒,他再次說道:“我們華夏有一個古老習俗,出嫁的女兒需要彩禮,彩禮越多顯得女方家越注重這場婚事,當然,除卻對男方的肯定,更多的還是炫耀與立威,彩禮的多少預示着女方家中的地位與财富,雖然隐晦,但女方的父母卻用了最爲直接的辦法展示了自家的實力,從而告訴對方,不要欺負我女兒,因爲,我擁有的足矣要比給予你的多得多。”
受到了挫折的徐伐并沒有選擇開口,他睜大了眼睛,選擇當一名最爲稱職的聆聽者。
楊爍笑了笑:“你妹妹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好好努力,如果做的夠好,這裏,這座埋葬着無數屍首與财富被你看作很大的地方便是我送給她的彩禮。”
以一座城市爲彩禮?!
若是别人,徐伐早已嗤之以鼻,但從楊爍口中說出,他卻出奇的相信。
因爲激動而導緻滿身汗水的徐伐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大人,我該做什麽?”
楊爍有些答非所問的回複道:“徐伐,你有一個好天賦,邢軍跟我說過,他願意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教導給你,相比别人,你已經赢在了起跑線上,你要努力,爲了自己也爲了我殺更多的人,奪走更多的土地與勢力,你是一個好哥哥,也将會是一個好戰士,但前提,你要活着,活着殺人,活着效忠,活着保護你想要也必須保護的人與物。”
徐伐不再說話,他的每一條神經都在思緒,這一刻,他在竭盡全力的吸收楊爍所給予的夢想與承諾以及屬于未來的這段話。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