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個月時間。
他已經從一個被蟲子随意宰殺的難民,成爲了如今,以屍斑甲蟲爲獵物的獵人!
他用手細心撥開每一片血肉,喰種的殺傷力在這一刻顯露無遺,吞噬萬物的天賦就如同一台高強度的絞肉機一般在瞬間将屍斑甲蟲撕扯成了碎片,想在這麽一堆殘肢中找尋東西,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又翻開一片血肉,一塊被鮮血沾染成紅色的小石子一下吸引住了徐伐的目光。
徐伐伸出手一下抓起了石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對于力量的渴望,讓徐伐對每一份戰利品都有着執着的貪婪,就算邢軍每禮拜都會給自己送來一批數量不菲的核晶,但這并不影響徐伐對其一如既往的喜愛。
将核晶裝進口袋,徐伐拖着疲憊的身軀,朝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烈陽當空,滿天紅雲,紅日像一爐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讓人直接感受到了陽光的炙熱,此時的溫度起碼有四十度以上!前幾日還是涼風冷冽這幾日又成了烈陽灼地,末日的天氣根本沒有規則可言。
徐伐路上也沒有怠慢盡量加快速度,眼看就到了大境門城底。
“咦?”
可就當徐伐走到城底時,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驚呼了一聲。
黑暗世界,屍獸肆虐。作爲這方圓百裏最後的一座樂土,大境門往日都如一隻沉睡中的洪荒巨獸,沉默而冷寂。那種沉默是迫于城中數萬人口的壓力,那種冷寂是對時刻都有可能有怪物攻城的抵禦。
然而今日,這隻巨獸仿佛像是從沉睡中蘇醒一般,它的身體在躁動它的喉嚨在咆哮,整座大境門城到處都洋溢着一股熱鬧、澎湃的感覺。人聲鼎沸、歡呼雀躍隐約還能聽到什麽“英雄萬歲!”“英雄無敵”之類讓人莫名其妙的嘶喊的詞彙。
徐伐朝前走的越近,這股歡呼聲則越發震天憾地,以至于向來冷峻的徐伐,臉上都不由挂起了一絲好奇。
走進大境門,往日如鬼城一般空曠的街道此時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他們嘶吼着、咆哮着!他們就像是瘋了一樣,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一股癫狂的猙獰!
不分男女、無論老少。就連往日如同活死人一般的求死難民也加入到了這個狂歡的慶祝之中!他們有的手中甩着衣物、有着忘情的吃着早晨所發還未舍得吃的救濟糧,更甚者掩面痛哭,這種混亂中夾雜着興奮的感覺,讓徐伐有了一種末日結束的荒謬感。
這擁擠的人潮就像是久未放晴的天空,将藍天籠罩在一片黑霧之中,徐伐推擠、閃躲、撥開,他每一步腳印,都像是在穿越雲層一般,逐漸揭開裏面神秘的面紗,靠近、靠近!就在徐伐終于來到中心,面紗揭開的刹那,他竟然看到了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人潮後面竟是……一具具蟲子的屍體!
大緻數過,起碼三百多隻,種類更有數三十幾種的蟲子屍體就這般擺放在地面!
對于大境門隻能躲在圍牆後面的普通人民來說,這恐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天,尤其是活在底層的難民,在這短短的時間内,一向安于保命生活如狗的難民,接連獲得了一系列的福利。
如今,他們的生活得以改善,雖然短時間無法做到每個人有衣穿,有房住,但比起以往,那種早不保夕的日子,那種需要吞噬人類才能活下來的時候,已經強上太多了。
錢不如紙、命不如狗!
這是這個世界的寫照,亦是他們現在所經曆的一切!
有多少人眼睜睜看着親人慘死,又有多少人爲了一口糧食就甘願獻上自己往日驕傲、純潔的身軀!
在這片被稱爲樂土的地方,每日會有怎樣的人間慘劇發生,或許隻有他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難民才會得知!
他們沒有本事好好活着,也沒有勇氣立刻死去,所以他們逐漸堕落,自以爲活着如狗一般就不不會思考、掙紮!
但人就人,與動物不同,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情緒!
眼前的這些蟲子,正是此前攻城的那些怪物,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整頓,邢軍将這些屍首又重新拿出。
意義在于……
讓衆人能夠零距離的目睹這些怪物!
這些恐怖的生物——
并不是無法戰勝!
上百隻進化蟲子讓他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往日在他們心中根本無法抵抗的存在,竟然如此大批的躺在地面,任人觀賞!
原來它們可以死,原來我們可以殺它!
出于對自己的膽小而窩囊活着的難民來說,這種包含了太多幸酸、喜悅、失望、興奮、悲哀的複雜情緒,如麻繩一般卷曲纏繞在了一起,他們咆哮、痛苦、嘶吼、狂呼爲的不僅僅是勝利,還有更多的是對于末日的怨恨!
與數百具屍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幾十名神情肅穆的戰士,他們有男有女,有瘦又胖,武器所拿也各有千秋。但有一點他們完全相似,那就是他們每個人散發的鐵血氣質。
那是一種飽經殺戮後的冷峻,他們仰着頭,那份流露到全身的驕傲,好不隐藏的釋放出來,卻讓人感到理所應當!
擊退蟲潮。
這些人,有邢軍的麾下,亦然還有一些戰團中的成員。
他們是大境門的英雄亦是每個人心中的驕傲。
幾十名王牌主力,按道理論,他們注定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而事實上,此時衆人的目光卻都落到他們身後的一位青年身上。
世間有一種人天生具備某種魅力,即便他是萬千難民中一個渾身污泥的倔強少年,但當你望去時,絕對會第一眼看到他,然後再也無法挪移開目光。
人群中那位青年便是這樣的人,他站在那裏,全世界便是他一個人的。
長長的黑發在風中淩亂飛舞,毫無瑕疵的臉寵俊美絕倫,一雙如妖怪般銀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間一抹煞氣承托得整張面容顯出幾分高貴與張揚傲然之氣。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負面情緒,一味的平靜,就像身邊擺放的是幾隻可憐的老鼠,根本沒有令他值得炫耀的地方。
他的冷不同于邢軍更多是爲了攀升而刻意散發的冷,他的冷更像是一種麻木,對于生的麻木、對于死的麻木、對于世間萬物的麻木!
他就像是一名神靈,空洞的有些與世間格格不入。
時隔半個月,這個解救大境門于危難之中的英雄,終于……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