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樣和煦的日子,大境門衆人的臉上卻滿含深沉,這一刻,戰士結束了訓練,勞工放下了工具,就連許久未曾露面的邢軍也出現在了人群之中。
邢軍一身黑衣站在人群上方,這一刻,他神情肅穆,眼神漠然,即便未曾開口,卻依舊能令人讀懂他身上的沉重氣息。
在他的身前是雙瞳爲首的戰士,血戰連連,他們早已是最合格的戰士,此時,站在最前面的四十二人手中分别抱着一個灰色的罐子,在裏面,是此前喪命于戰中的天賜者骨灰。
安靜祥和。
超過四十二名天賜者死于戰争,他們之中有聯盟中的戰士,更有戰團中的成員,但這一刻,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英雄的其中一員。
死亡,對于絕大多數生于末世的人們來說,略感平常與普遍。
這種平常,并不是說他們心性堅硬,無欲無愛,同别處相比,他們有血,他們有肉,他們有着七情六欲,可是,末世荒涼,環境,強盜,食物這些因數統統可以構成死亡條件。
生與死,死與生,對于他們來說,他們比那些生活在安逸、穩定環境下的人們,更能直觀的面對新生與離去。
祭祀亡魂。
對于大境門的衆人來說,這是一個既陌生又新奇的詞彙。
死的人死了,生的人還需活着,生存在這片仿似被遺棄的土地上面,他們習慣了用節儉的仿似處理屍首,或埋,或焚,甚至還有野葬與天葬,但細述多年,他們從未參加過一場類似于現在這般數萬人祭祀的場面。
邢軍肅穆的臉上看似無喜無悲,但眼神身處,卻蘊含着一絲無法化解的血色與猩紅。
一支部隊之所以強大,是何原因?
鋒利的武器?高大的身軀?成功的計謀?還是善戰的統帥?
這些原因或許能夠令部隊勝利,卻依舊代表不了他們的強大,換個說辭,若是武器?沒有核能?沒有謀策?更沒有百勝的統帥?他們又該如何去戰?如何去勝?
軍魂。
承載部隊強大的詞彙并非是外力,而是内在。
何爲軍魂?
面對強大的對手,明知不敵,也要毅然亮劍,即使倒下,也要成爲一座山,一道嶺!這是何等的凜然,何等的決絕,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氣魄!
若是真有一天,自己手下的部隊能夠凝練出此等氣概,才能真正以一敵十,百戰不殆!
忠魂墓。
空蕩蕩的墓地,沒有任何石碑,有的,隻是一塊塊猶如巢穴的洞口,那是埋葬骨灰壇的地方,亦是邢軍口中的忠魂墓。
在墓地前方,是一塊高達五米的巨大石塊,即便這些死去的人并沒有石碑,但在石塊上面,卻刻畫着這些死去之人的姓名,整整四十二人,未曾缺失,未曾流落。
“真是一個狠心的家夥,用數千個窪坑和一塊不值一錢的石頭就想收買人心,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成功的買賣。”站在人群之中,小女皇桀桀怪笑道。
亡者,魂也。
死不入地,魂不歸牌。
死者入殓,對于人們而言,是一場必須完成的儀式。
忠魂墓,是墓,卻也是故裏所在。
邢軍所願,除卻建造一個埋葬士兵的骨骸之處,更是企圖就此凝聚麾下士卒的軍魂之願!
現在剛剛起步,即便現在這塊忠魂碑上隻有寥寥四十二個名字,但在未來,在那血雨腥風,人命如草的時代波瀾中,這塊石碑上的名字隻會愈來愈多,直至填滿。
無關冷血,無關凄涼,這是每一個稱王稱霸的必經之路。
骨骸爲路,血肉爲橋。
到那時,這塊由百萬人的血肉所凝聚的石碑最終會爆發出駭人聽聞般的靈魂與本質。
軍魂,這個摸不到,看不到的存在,并非空穴來風,有了它,一支部隊才有了主心骨,有了它,部隊才能百戰不殆,有了它,才能真正問鼎江山,刀鋒所向。
以石築碑,刻人爲字。
無論他的心中承載着多少的野望、私心亦或是漠然,但這一刻,在衆人眼中,他如神邸,照耀世人。
邢軍平淡的望着眼前這些忠心歸順自己,亦或是還有私心的衆多天賜者們,緩緩說道:“碑在人在,碑亡人亡,從今以後,凡戰死的天賜者皆入此碑,我承諾,活着讓你們生而安康,死了讓你們安得其所,若有違誓,天誅地滅,人神不存!”
劇烈的喘息聲在人群中傳來,除卻士兵,更有尋常的百姓與勞力。
活在亂世,他們真的沒有多餘的野心,活着就好,哪怕累些,哪怕苦些,隻要活着,他們就心甘情願。
但生不逢時,人不如草,即便是人類之間都多有殺伐,更不要是蟲子、喪屍!
家園被毀,家人被殺,他們同樣有怨,同樣有恨,但在這裏,即便身爲勞力,他們卻未曾體驗過絲毫屈辱,相反,可口的食物溫暖的住所,這些在以往都不敢想象的要求,竟然在這裏統統實現。
蟲族攻城,這樣一場戰役,帶走的不單單是四十二名天賜者,在這背後,更有着不計其數的普通人。
命不如草。
這是這個世界最鮮明的寫照。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越發矛盾,活着還是死亡?對于生在這末世之中的人們來說,這是一個略感心酸的選擇。
雖然很想堅持自己的忌憚,但在活着面前,他們已然學會忘懷與融入。
這裏不錯,雖然一切的制度都如此陌生,但有依靠。
與過去不同,徘徊在大境門中的難民,已然享受到了以往不曾想象的待遇和食物,如今,他們每日的生活即便幸苦,但最起碼,卻能夠保證食物的充足。
聽着邢軍歹毒忘己的誓言,衆人呼吸厚重,緊握雙拳。
未來你好,過去再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