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心中一寒,再沒敢坑聲,連忙退到一邊去發抖。
劉光世是天賜軍,這事無論吳璘、吳玠還是關勝、韓世忠都心知肚明。此時的情形若是被當衆揭穿的話,立馬就是宗澤與劉光世決裂的下場。
無論是爲了宗澤還是劉光世,也不管是爲了宋軍還是天賜軍,亦或是爲了剿滅真定府叛亂,宗澤和劉光世都不能翻臉。
這扈成爲了一己出頭,竟是不顧大局,吳氏兄弟和關勝、韓世忠的目光中都帶了殺氣,冷冷瞪了扈成一眼。
扈成的汗下雨一樣往向淌着,被這麽多将軍給盯上了,就算是讨好了宗澤怕也是死路一條啊。扈成心中怕得不要不要的,連腿都開始哆嗦起來。
宗澤驚得語無倫次,劉光世連忙攙扶着宗老頭向帥帳走去,口中還小聲地說道:“大帥,容卑職到帥賬中向您禀報,萬不可動搖了軍心啊!”
聽到“動搖軍心”四個字,宗澤這才将質問的話咽了回去,隻是狠狠瞪了劉光世一眼。這個陌生的小子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宗老頭打算今天就剮了他。
衆将看到宗澤被劉衙内扶進了帥帳,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宋軍真的不能再敗了,若是宗大帥與劉衙内失和,誰都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麽變化,好不容易收攏起來的五萬多宋軍就此分崩離析都有可能。這種後果,誰都無法承受。
宗澤自是有親信侍衛的,本想跟着大帥一同進入中軍大帳,沒想到卻被關勝、韓世忠等人攔在了外面。
侍衛自然不肯,關勝卻連忙說道:“官家的秘密也是你等配聽的,不想要腦袋了是不是?”
侍衛們被吓住了,果然不敢進入中軍大帳。
吳氏兄弟和韓世忠等人卻都詫異地看了關勝一眼,心說這種話你也敢随便亂說,看來是真的不想要腦袋了。
關勝說完也有些後怕,隻是話已出口,想再收回已然來不及了。好在也隻是扯了下皇帝趙桓的虎皮做大旗,到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遠遠不到殺頭的罪過,頂多被降職而已。
話說關勝如今的職位真就不高,主要還是因爲他和田十一交往密切,不論西軍還是宗澤,都在有意壓制着他。
吳氏兄弟和韓世忠等人,任由劉衙内把宗大帥帶進中軍大帳,抱的是兩人能統一意見的想法。
若從心裏來說,大家還是希望與真定城一戰由劉衙内來指揮。因爲大帥宗澤帶兵是不錯的,但打仗卻不太行。之前一戰被僞齊軍擊潰了十萬大軍之事還曆曆在目,每個人都不希望自家的大軍莫名其妙全軍覆沒。
帶兵和打仗不是一件事,這就像有知識的人不一定有文化,而會帶兵的人不一定會打仗,這都是一個道理。
宗澤被劉光世扶着進了中軍大帳,坐下後便目不轉睛盯着劉光世看了起來。
“我記得你。”宗澤說道:“當日童樞密統兵出征東南之時,老夫便見過你,你是劉延慶之子。”
劉衙内學着田十一的樣子笑了笑,呲出一口小白牙。
宗澤繼續說道:“聽說你被田十一扣爲人質,方才又見大營之中有天賜軍之人,看來劉衙内果真從了賊。”
劉光世再笑,還抱了抱拳,很想用民族和大義說服宗老頭不要瞎搗亂,讓自己帶兵把這一仗打完,自然會将軍權完整歸還。
可是,還沒等劉光世開口,宗澤卻再次說道:“讓田十一出來吧,假假也是天賜盟之主,何必像個婦人一樣躲躲藏藏。”
聽了這話,劉光世驚愕地張大了嘴。
十一哥不在這裏呀,這宗老頭是如何斷定咱家的十一哥是幕後的主謀呢?
主謀這詞兒不對,似乎用主使更合适一些,劉光世繼續想到。
接下來宗澤和劉光世就田十一到底在不在這裏、田十一是不是背後主謀、到底應該叫主謀還是主使、劉光世是不是天賜軍新編第三營營長等問題展開了辯論。
整個辯論過程激烈無比,惹得守在外面的吳璘和韓世忠等将領數次伸頭進來偷看。大家見兩人隻是争論沒有動手,這才放心把腦袋又退了出去。
足足用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宗澤終于相信田十一沒在這裏,也相信劉光世得到了田十一的重用,成了新編第三營的營長。
成功說服宗澤的劉衙内松了口氣,随即又氣餒了。用了這麽長的時間,最後隻是證明了一些本來就是事實的事實,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這時宗澤卻老神在在地告訴劉衙内,數日前的大敗确實是他宗老頭的責任,若是田十一如今就在軍營中,他甯願讓出兵權,讓田十一帶着打這一仗。隻不過若想讓他将兵權交給劉光世,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還說劉光世他們家世代都是以逃跑著稱的,讓他帶兵打仗還不如讓将士們一齊逃命來的簡單。
劉光世氣得滿臉通紅,卻拿這個老東西沒什麽好辦法。從眼下的情形看,想要說服宗澤幾乎是不可能了,可若是動粗的話,好不容易穩定的軍心,立即就會再次動搖起來。
這時宗澤卻又開始追究起,劉光世擅自處死七百三十二名大宋将官的事情來,還說定要查清事情真相,但凡與無故屠戮七百多名将官之事有關聯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着說着,宗澤因爲過于激動劇烈地咳嗽起來。
劉光世連忙過去幫着宗老頭拍背,隻是一隻手卻在宗澤懷裏摸了包東西出來,随手塞進後腰的铠甲裏面。
這一手是從王小樹那裏學來的,沒想到此時卻用在了宗澤的身上。
王小樹會偷東西,這可不是王進教的,而是當年窮的時候,混迹街頭和些個小混混學來的。
劉衙内出身世家,對這些市井的事情最是好奇,這才纏着小樹教給了他。
眼見着宗澤不再咳嗽了,劉光世坐回到椅子裏,心中明白已經無法說服宗老頭了。實在不行,也隻能用些特别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