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世耳朵都貼在門闆上了,房間裏的任何聲音都會被對方聽去,所以李清照硬生生将一個屁從晚上憋到了第二天早上。
五馬山上沒有雞,所以不能雞叫三遍。李清照早早起身出了門,怒視了在門外坐了一宿的劉光世一眼,随即便去找茅廁。隻是到了茅廁以後易安居士才發現,自己的那個屁咋不見了呢,總不可能是用打嗝的方式排出去了吧,那得是多可怕?
一連過了三天,僞齊軍沒來攻打五馬山,金軍騎兵更是沒來。李清照已經想開了,每日在五馬山上遊覽風景,不時吟上幾句酸詞兒。歐陽澈卻變得沉默起來,每日都跟着天賜軍一齊訓練,俨然一名天賜軍編外士卒。
就在劉光世以爲新編第三營可以一直在五馬山呆下去的時候,大宋的官軍卻派來了使者。
宗澤派來的是個裨将,劉光世派了個專司思想工作的教官接待了對方。而劉衙内自己,卻躲在屋子外面,隔着窗紙偷看屋子裏面的情形。
已經解開了心結不再尋死的李清照,近來和劉光世已經熟悉了,突然見到這位天賜軍的營長像小偷一樣,不禁好奇起來。
李清照蹑手蹑腳走到劉光世身後,輕輕拍了拍劉衙内的肩膀,把個劉衙内吓得差一點癱軟在地上。
宗澤派來的裨将并不是出身西軍的,但卻也是大宋某将門家裏的衙内,當年與劉光世一起胡鬧過,還結伴逛過樓子。
如今的劉光世已經是天賜軍的營長了,自然不敢大大方方與對方見面。因爲宗澤麾下還帶了五萬西軍的,若是讓那些西軍知道劉衙内做了天賜軍,誰都不知事情會往什麽方向發展。
劉衙内不停向李清照做着禁聲的手勢,這不禁讓李清照更加好奇起來,将腦袋與劉光世的腦袋湊在一起,偷看也偷聽着屋子裏的對話。
來的裨将很有禮數,他來見的畢竟是天賜軍,從無敗迹的天賜軍,換了誰來都不敢造次。
禮數是有,笑臉也一直挂在裨将的臉上,但宗大帥的信,卻是必須捧着遞給天賜軍的。
那名教官接了劉光世的命令,所以也不矯情,大大方方接了宗澤的信,當着裨将的面便打開信讀了起來。
教官讀信時嘴角一直帶着溫馴且不失禮數的笑意,但趴在窗子外面偷看的劉光世卻分明看到,天賜軍教官的嘴角抽搐了三次都不止。
讀完了信,教官請那名裨将品茶等候,他則帶了信向外走去。
窗子外面的劉光世和李清照連忙偷偷退開,繞路去與那名教官見面。
信是給天賜軍的,所以劉光世不給李清照看,氣得李清照直瞪眼睛。可惜劉光世看都不看李清照一眼,導緻易安居士白白演了半天的大眼睛老牛。
看着宗澤的來信,劉光世也是挺生氣。
宗澤帶了整整十萬大軍駐紮在平山一帶,這都十來天了,一仗沒打不說,卻反倒派人來驅趕天賜軍離開真定府,離開河北西路,離開大宋的國土。
新編第三營隻有三百多人,卻已經與僞齊軍各種小規模沖突十幾次了,他宗澤是哪裏來的底氣驅趕天賜軍離開的?
僞齊國就在那裏,宗澤自己不打,卻又讓願意打僞齊軍的天賜軍滾蛋,他腦子裏到底是咋想的?
宗澤信裏說的到也有一定道理,宗老頭言說田十一已經去了登州,并且已經向天賜軍傳出了命令,讓河北東西兩路的天賜軍向登州集結,說是要乘船回舟山。所以,宗澤要求駐紮在五馬山的天賜軍新編第三營也離開。
劉光世随手将信扔在桌子上,撓着腦袋有些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爲個啥。被全大宋罵作反賊的盟主田十一下令,讓新編第三營留在真定府,協助大宋官軍剿滅僞齊國的叛亂。大宋官軍主帥派人送了信,讓新編第三營立馬滾蛋。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劉衙内覺得真的很扯淡。
雖然劉光世出身大宋西軍,又是劉延慶的兒子,但他此時是一名天賜軍的營長,自然應該聽從天賜盟盟主的命令。至于宗澤讓新編第三營滾蛋的那封信,就當是扯淡好了。
李清照悄悄從桌子上拾起了信,發現劉光世沒有注意,連忙飛快地讀了起來。當她讀完宗澤的來信之後,同樣驚愕到不行。天賜軍明明是在幫大宋朝打仗,這宗澤爲何卻要驅逐天賜軍離開呢?
宗澤是大宋官軍的率臣,而且重新做回了殿帥府太尉,更是東京府留守,這官職在大宋朝來說已經大到快沒邊了。劉光世作爲天賜軍一名小小的營長,一定要拿出一點禮數來。不論對宗澤的來信是否滿意,也不論是否撤兵,回信總是要寫上一封的。
劉光世提筆當場寫了一封信,同樣沒有背着李清照。
李清照看清楚劉光世信中的内容後,不知爲何卻輕歎了一聲,轉身離開了。看她那背影,頗有些蕭索的味道,似乎每一個腳步裏,都攜帶着八千六百道滄桑。
那名教官拿着封了火漆的信封,又去見了那名裨将。
裨将沒有得到天賜軍的答複,但卻拿得了天賜軍的回信,也算是完成了宗大帥交代的任務,心情美麗的離開了五馬山,回去平山向宗澤複命了。若是這位裨将知道,他懷裏那封信是當年一起逛過樓子的劉衙内寫的,不知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平山距離真定城有些遠,但五馬山距離真定城卻很近。所以天賜軍新編第三營時不時就會派兵出去溜達一圈,找些個僞齊國的軍隊練練兵。
真定城再大也是座城,僞齊國如今瘋了一樣在擴軍,城内很快就裝不下了。新編第三營便經常去僞齊軍城外的軍營裏搗搗亂,散播點謠言,扔幾枚火藥彈。反正就是不讓僞齊軍消停,希望用心理壓力,讓僞齊軍的士氣更低一些,逃兵更多一些。
率領大軍駐紮在平山的宗澤每日都殚精竭慮,今日好不容易捋順好軍中複雜到繁雜的派系利益之争,心中這才輕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