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趙佶,鄭家之人都是有些不滿的。皇後鄭氏已經三四年沒與皇帝陛下見過面了,這位從來都“不幹正事”的混蛋皇帝在鄭氏一族看來,可以把正事兩個字換成鄭氏。
曾纡來找鄭成,自然是看中了鄭成與太上皇的關系。曾纡覺得,太上皇都讓田十一給綁架了,鄭氏一族一定會視天賜盟爲仇寇,恨田十一入骨。
鄭成的姑姑鄭氏少年入宮,因聰明伶俐,于是向太後總是令鄭氏侍候端王趙佶。趙佶即位後,向太後便把鄭氏賜給了趙佶。鄭氏儒雅秀麗,能鑒賞趙佶的書畫詞章和幫助處理奏章,趙佶也經常賞賜給鄭氏一些自己的詩畫詞作。
後來鄭氏被冊封爲皇後,但她卻爲人節儉,連皇後冠服都用貴妃服改制。她當皇後期間,鄭氏一門從不幹政,這也爲她娘家帶來了不少好處。
鄭氏的父親鄭紳,開始時是直省官,後來因爲皇後的緣故,累封太師、樂平郡王。曾纡眼前的鄭成,自然就要被稱爲小小郡王,因爲他爺爺還在,他爹才是小郡王。
鄭家在舟山經營日久,商鋪夥計都不在少數。在曾纡看來,鄭氏一門的榮辱與太上皇休戚相關,鄭成肯定是想要營救太上皇的。
曾纡開門見山,鄭成直言相告,曾纡随即便被氣了個倒仰。鄭成說鄭家絕不幹預朝政,太上皇的事就是朝政。
對于這種說法曾纡憤怒至極,言說鄭成不爲人子。鄭成心裏也挺愧疚的,姑父讓人捉了,這事确實應該出把子力氣。可是他在舟山待了有一段時間了,對于天賜盟的認知比曾纡深刻不知多少倍。
鄭成自問,鄭家在天賜盟面前連隻小螞蟻都不如,就算整個大宋朝與天賜盟翻起臉來,怕是勝負尚在五五之數。
與天賜盟做對那就等于自殺啊,鄭成不想自殺,更不想拖着整個鄭家一起自殺。
曾纡的話說得很難聽,心中有愧的鄭成并沒有反駁,隻是送了曾纡三個人,外加一句話。
被鄭成一句送客趕了出來,曾纡看着手中的三張賣身契,想着鄭成最後的那句話,擡頭望向鄭家對面的那座宅子。
賣身契上是三個陌生的名字,鄭成言說,明日便将三人給曾纡送過去。至于鄭成所說對面宅子裏住的人能幫自己,曾纡表示懷疑。
懷疑是懷疑,但卻要去試試的。最不濟,也得知道那宅子裏住的是誰不是。
又送了張拜帖到對面不知名的宅子之中,曾纡很快便被人引了進去。
進到宅子裏,曾纡一陣錯愕,那人他認識,乃是永慶軍承宣使朱孝章,當今的國舅爺,皇帝趙桓的大舅子。
要說朱家可算是燒了高香了,兩個女兒都嫁入了皇家,而且都是讓人眼紅的那種皇子。
大女兒朱琏,嫁的是當今皇帝趙桓,已經貴爲皇後。二女兒朱鳳英,嫁的是三皇子郓王趙楷,曾經被認爲最有希望扳倒太子取而代之的趙楷。
也就是說,趙桓和趙楷不僅是親兄弟,他倆的娘子還是親姐妹,兩人是連襟。
一見朱孝章曾纡心中大喜,心說鄭成竟是真心在幫自己。剛剛的言辭似是有些過激了,改日應當登門緻歉一番。
可曾纡卻不知道,此時的鄭成正在收拾行囊,打算起早離開舟山。
曾纡居然想要與天賜盟爲敵,簡直就是不知死字怎麽寫。因爲曾纡來見過鄭成,所以鄭成擔心被殃及池魚,還是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才好。
朱孝章看到果然是曾纡,不禁也懵的一匹,不知曾老夫子跑到舟山來做什麽。
曾纡沒敢說自己是與公主一起來的,爲的是保住皇家的清譽。雖說朱孝章也是皇親,但畢竟是外戚,皇家的醜事還是爛在自己肚子裏爲好。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本就是官場上的常态。曾纡雖是出了名的文人,但畢竟是混慣了官場的,深知不能與朱孝章坦言自己的目的。因爲曾纡不僅想殺田十一,同時還想把趙佶救出去。而趙佶,對朱家來說本就是個麻煩。
無論趙桓還是趙楷做皇帝,朱家都能夠長久顯赫,唯獨趙佶當皇帝不行。
朱家是将門,朱孝章也是标準的将門子弟。如今大宋朝的将門早已不是大宋開國時期的将門了,如今的将門子弟大多膽小無能,個個好色貪财。
如今的将門子弟,若說吃喝玩樂可說是無所不精,但若辦起正事來,幾乎沒幾個頂用的。唯一的優點便是個個奸猾無比,虧本的買賣那是一件都不帶做的。
曾纡心知肚明,朱孝章來舟山肯定是受命于皇帝陛下,目的絕不可能是救太上皇于水火,反倒極有可能是來刺殺太上皇的。
曾纡與朱孝章二人深切懇談,曾纡自然要隐瞞自己的來意,隻說田十一去鎮江之時對他多番羞辱,此來是想要刺殺田十一,以雪前恥。
朱孝章聽了曾纡的話不禁在心中嗤之以鼻。趙佶到鎮江當晚便召見了曾纡,這事又怎麽可能瞞得住,曾纡此來很可能是爲了營救太上皇。至于刺殺田十一這說法到有可能是真的,隻不過他一個文官,既無武功又無兵馬,談什麽刺殺呀,這不是扯呢嘛。
心裏想的那是心裏的,嘴上說的自然是花花轎子。
對于趙佶,兩個人一個想殺一個想救,但對于田十一卻是兩個人都想殺。趙桓派朱孝章秘密來舟山,本就是帶了兩個任務來的,第一殺趙佶,第二殺田十一。
曾纡這種老油條最是會算計人,一見面就把朱孝章的目的給看透了。曾纡心裏明白,想要救太上皇,首先就得殺田十一。自己無兵無馬,殺田十一這事,當然要鼓動朱孝章去做。
玩心眼兒朱孝章确實不是曾纡的對手,所以曾纡便用了一招欲擒故縱。
曾纡對朱孝章說,田十一這狗賊做惡多端,他們兩人應該合力将田十一除掉。朱孝章連忙點頭,說自己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