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綠腰是白蓮教妖女,是天下會的反賊。她想要拉攏曾纡這位朝廷命官,一位标準的士大夫,那是極難的,所以王綠腰打算給自己換個身份。
既是妖女,自然要有千百變化的能力。傍晚,王綠腰以一個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模樣,出現在曾纡的府門前。
曾纡正在府中生着悶氣,看了仆役呈上來的拜帖,“騰”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快快快,把夫人公子小娘子都叫出來,大開府門張燈結彩,随我出府迎接公主殿下。”曾纡急切地叫道。
連忙蹬上剛剛因跳起而掉落的靴子,曾纡的腦子卻又醒悟過來,立即想起嘉國公主已經被田十一擄走一事。
曾纡連忙将那仆役又喊了回來,問清來人隻是一單身的婦人,并沒有内衛護衛,更沒有公主儀仗。
腦子裏疑惑了一下,曾纡立即吩咐仆役禁聲,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才帶着仆役匆匆向府門處跑去。
曾纡府邸的大門沒有開,隻是開了一側的小門,一名仆役有些緊張地将王綠腰迎進府中。
王綠腰随着仆役轉過照壁,曾纡果然等在照壁之後。
一府通判放在鎮江那是了不得的大官,但放在整個大宋朝就是個小官了,所以曾纡從沒見過嘉國公主殿下,也分不清眼前這位公主,到底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沾上皇家兩個字就得小心應對,曾纡半點不敢馬虎,恭恭敬敬行了大禮。
冒充嘉國公主趙梅兒的王綠腰儀态自然,禮數周到地請曾大人起身。
照壁後面自然不是說話之所,曾纡立即将王綠腰讓到書房之内,并且命人把守,避免被人偷聽。
一見書房的門關上了,王綠腰立即“嘤嘤嘤”地哭了起來。
本就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梨花帶雨之下,看得曾纡一陣心痛,就好像自家女兒遭了大難般的難受。
曾纡小意勸慰了半晌,王綠腰這才止了哭泣,說起了嘉國公主的悲慘遭遇。
據王綠腰說,哦,是據眼前的嘉國公主說,他當日是被田十一擄走的。從被擄走起,田十一那狗賊便将她當成了玩物,一直玩了這許久。
前段時日,田十一帶兵來到鎮江,擄走了她的太上皇堂兄,随即卻說已經玩膩了公主,便将嘉國随意丢棄在鎮江城中。
這還不算,田狗賊扔下了嘉國,卻帶走了嘉國的侍女。爲讨那小蹄子侍女歡心,還說從今往後那小蹄子就是嘉國公主,而眼前的嘉國,也不過是個被随意丢棄的殘花敗柳而已。
侍女小蹄子這段其實是多此一舉的,因爲王綠腰不知道,世上已經沒有趙梅兒這個人了。若是她知道趙梅兒已經成了楊梅兒,王綠腰怕是就會說,自己是因爲舍身侍候了田十一身邊之人,這才有人幫助偷偷逃了出來。
即便如些,曾纡仍是被氣得怒發沖冠,滿臉血紅,差一點就氣出腦梗塞來。
王綠腰吓了一跳,心中一陣陣後悔,覺得自己的故事編得可能是太過了。萬一把這曾纡當場氣死了,那不是白來了一趟。
好在曾纡是個當官的,身體保養得還算不錯,沒有當場氣死過去。
王綠腰再次“嘤嘤嘤”哭了起來,曾纡又是一番勸慰,立即說要護送公主殿下回汴梁去。
回汴梁哪行啊,王綠腰的目的是帶曾纡去舟山,所以立即哭得更厲害了,說自己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回去隻會辱沒了皇室宗族和列祖列宗。她此時隻想去舟山,殺死田十一那狗賊報仇。待得大仇得報,便投身大海以洗一身罪孽,免得死後玷污了曆代先皇的威名。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把個曾纡佩服得不要不要的。曾纡當即表了忠心,說是願與公主殿下同去舟山,誅殺田十一那狗賊,救出太上皇。若不能成功,便舍身成仁。
王綠腰心中暗暗得意,曾纡卻在心中盤算起誅殺田十一的法子來。
曾纡突然擡起頭來,望着王綠腰,問其是否有證明公主身份的物件。王綠腰還以爲曾纡識破了自己的身份,連忙說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侍女小蹄子給搶走了,就連這一身衣物,都是偶遇一個看她可憐的姐姐相贈。
聽了這話,曾纡卻是再度安慰了公主幾句,随即似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竟是起身向着汴梁城的方向跪了下來,“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說道:“曆代先皇,那日爲救太上皇于水火,曾纡犯下了假傳聖旨的大罪。這一次去舟山,就容曾纡再放肆一把,多傳幾次假聖旨吧!”
又磕了三個響頭,曾纡元氣滿滿地起身,對着王綠腰說道:“田十一既然可以僞造聖旨、假傳聖旨,我曾纡又有何不可?這一次就讓曾纡用假聖旨送田賊上路,事後曾纡願與公主殿下一同投海,以證肝膽。”
王綠腰震驚地看着曾纡,不明白這世上爲何會有如何沙雕之人。既然又會寫假聖旨,又敢假傳聖旨,那爲啥不造反啊?還說什麽投海以證肝膽,姑奶奶都是騙你的,好日子姑奶奶還沒過夠呢,憑啥和你一起跳海呀,你當是殉情呢?
想的都是心裏話,嘴上卻永遠不會說出來。
王綠腰立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向曾纡請教該如何報仇。
曾纡面色不變,口中說着山人自有妙計,心中卻想着:我哪知道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了舟山再說吧。隻要田十一命中該絕,自會有貴人相助。
王綠腰猴精猴精的,一眼就看出來曾纡在虛張聲勢。但她本就是爲了騙曾纡去舟山的,目的是讓曾纡幫她把舟山的水攪渾,曾纡有沒有啥主意一點都不重要,因爲曾纡在王綠腰眼中,本就是個犧牲品。
曾纡快五十歲的年紀了,和王綠腰一起剛好扮成父女。隻不過有了曾纡加入,王綠腰便不好與那一百死士同路了。
第二日,王綠腰随着曾纡雇了小船南去,一百死士仍就乘着大船行于運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