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興皿不僅不敢說,此時連做主都不敢,因爲帶了鬼臉面甲那些人裏面,肯定有一個是田十一。
五百天賜軍就能破五萬叛軍,三萬天賜軍得厲害到什麽程度?侯興皿都不敢往深了想,此時哪敢得罪田十一啊。
既不敢提投降的事又不敢主和,主戰又太虧心,所以侯興皿便當了個中間派,不停調和着衆将領之間的矛盾。
第一天的軍事會議沒有結果,這在田十一的預料之中。十一哥打算再等一天,還有堅壁清野的士卒沒有回來,明日的議事就要出殺手锏了。反正金軍就在城外,這些個宋軍也跑不了。
第二日依舊商議對敵事宜,依舊是主戰主和互相争執。到也不是所有的宋軍将領都在主和,主戰的起碼有四五成。若是大宋的軍隊裏都沒人想打仗,這大宋朝也就徹底沒救了。
侯興皿正暗自頭疼,這時突然有探馬來報,說是城外的金兵發了瘋,發誓要屠盡全城軍民,此時已經兵發四城将河間城徹底圍起來了。
宋軍衆将一陣錯愕,不知這金人咋就喜怒無常呢,昨日不還好好的,大家城上城下城裏城外聊聊人生理想,喝喝酒賞賞月不是挺好的嘛,實在不行酒肉歌舞都我們城裏出也行啊,這咋還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侯興皿的手都哆嗦了,連忙傳令讓探馬再去打探,一定要弄清楚金軍發怒的原因。若真是俺們城裏做錯了,俺們改還不行嗎?
時間很短就有探馬回報,隻是那探馬跪到地上有些膽怯,話說的結結巴巴,眼睛還不斷瞟向常勝軍的宣節校尉董小醜。
在侯副都總管的催促中,探馬終于說明白了原因,竟是因爲常勝軍在南城牆上,挂了三千顆金兵的頭顱,這才惹得金軍大怒翻臉。
所有人都震驚地望向董小醜,一來是震驚于常勝軍竟能斬首金軍三千餘,二來是不明白,常勝軍把人頭挂到城牆上去幹什麽。
董小醜在衆人的注視下似是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走到侯興皿面前,用手撓了撓臉上的黑色胎記,這才說道:“來時路上不小心斬獲金軍首級三千餘,因爲行軍急切,首級硝制的不好,這才受了潮,所以拿出來曬曬。”
滿屋子的大宋将領聽了這話,差一點集體暈倒。大家隻聽說過曬稻谷,何時又聽說過曬人頭這種事情?再說了,你曬人頭在城裏偷偷曬不好嘛,爲啥要曬到城牆上去啊,這不是故意的嗎。
天賜軍這麽做當然是故意的,爲的就是讓金軍發飙,讓宋軍沒有退路。此時但凡有那麽一點點退路,怕是超過一半的宋軍都會想辦法逃走,其中還有兩到三成甚至會投敵。
好今好了,大家成死仇了,你要是不怕投敵後被憤怒的金軍殺死洩憤,那就去投,都不帶有人攔着你的。
沒誰是傻子,大家都知道常勝軍這是在斷所有人的後路,逼着大家夥與金軍決一死戰。
此時每一個宋軍将領都恨不得把董小醜煮了吃肉,不論主戰派還是主和派。
董小醜心中也很委屈,自己就是個泥胎塑像,說得算的不是自己啊。要是自己把身後主事者的名字說出來,就怕你們連恨意都不敢寫在臉上。
宋軍衆将即恨常勝軍,又不敢得罪常勝軍。因爲常勝軍能斬首三千金軍,這事就不是他們能做到的。接下來的守城之戰,常勝軍肯定是主力啊,萬一給人惹急眼了,撂挑子不幹了,那可咋整。
此時祁州兵馬都監,武若道來到董小醜面前,雙手抱拳說了聲佩服,随即說道:“董将軍行事頗有天賜軍田十一之風,隻望常勝軍也能像天賜軍那般善戰才好。”
聽了這話,董小醜與侯興皿都是心裏一突。董小醜擔憂的是,别真的被這武老頭給看破了吧。侯興皿着急的是,你個武老頭别特麽亂說行不行啊,田十一就在邊上盯着呢,咱給自己留條後路不好嗎?
好在武若道說完這話便退到一邊,沒有揪着這事不放,旁邊的将官卻感慨起來,說是天賜軍若真在這裏就好了,至少大家還有一些活下去的指望。
随即就是衆人對田十一以及天賜軍的讨論,當說到田十一在遼國做了南院大王以後,所有宋将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董小醜的身上。
董小醜是遼國遼興軍的人,田十一是遼國的南院大王,這兩人應該是認識的吧?
董小醜面對衆人的目光也有些緊張,但還是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詞講了出來。他從田十一在上京城掌掴耶律淳說起,以在西京大同府籌措商隊北上爲轉折,以皮被河畔血戰完顔阿骨打爲重點,講述了一萬五千天賜軍怒斬四萬多金軍的傳奇。
最後,董小醜給出答案,此時的田十一正在草原之上,率領二十多萬草原騎兵,正與梅裏急等三部二十多萬聯軍大戰呢。
宋軍衆将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田十一的人生竟是如此的波瀾壯闊,如此的精彩,一時間盡皆蹉歎起來。
也有将官覺得田十一太沒正事,宋國都打成這個樣子了,他不趕緊回來退敵,在草原折騰個什麽勁啊。
侯興皿聽得一愣一愣的,對董小醜的話有些懷疑又不敢不信,一時間心中更加驚懼起來。
皮被河畔大敗完顔阿骨打,斬殺金軍四萬多,這簡真就像神話故事一樣啊,也太驚心動魄了些。
說了半天沒用的,武若道卻歎了口氣,心中對田十一也是佩服之至,但卻提出還是眼下的戰事要緊,大家應該拿個統一的法子出來,想辦法抵禦金軍攻城才是正事。
這事必須得侯興皿主持,所以大家終于認認真真開起了軍事會議。再不說正事,人家金軍就要攻城了,難不成伸脖子等死嗎。
一屋子的各路宋将踴躍發言,說出了好多的計策來,侯興皿從頭到尾卻隻有三句話。
“說的好!”
“說的太好了!”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