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立即指揮金軍整頓好兵馬再跳上戰馬,這時那夥白衣宋人竟然退回到白馬山之中去了。
宗翰命人清點,隻一會兒的功夫就戰死了六七百的金兵。宗翰何時吃過這種虧,立時就想率軍追上白馬山。
猛的一個激靈,完顔宗翰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當日在皮被河畔與天賜軍大戰,最終折損了三萬步卒一萬多騎兵,總計四萬多金軍啊。那些天賜軍共分五個顔色,其中就有穿白衣的,似是與剛剛的白衣宋軍相同。更可怕的是,剛剛斥候禀報說搶走糧食的山賊,也是身穿白衣的。
“糟了!”宗翰暗呼不好,自己的西路軍這是被天賜軍盯上了啊,斡魯貿然帶着五千人去追殺,怕是會中了天賜軍的奸計。
隻是,天賜軍不應該在舟山嗎,咋就跑到這來了呢?
完顔宗翰連忙又派了也速該率領五千騎軍去接應斡魯,同時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約莫過了不到半個多時辰,剛剛派去接應斡魯的也速該卻丢盔棄甲地逃了回來,又少了五六百騎的樣子。
宗翰一問,卻原來還是那胖大的和尚帶了白衣軍突襲了他們。想必是因爲他們常年居于白馬山上,對這白馬山的地形異常熟悉,由小路趕去埋伏好了的。
宗翰一陣暴怒,入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吃了敗仗,而且是連吃兩次,損失了一千多金軍啊。
金軍士卒本就稀少,若沒有渤海人、奚人等加入金軍,僅憑女真那點人,怕是連遼國都打不下來。隻是渤海人和奚人也不多啊,契丹人漢人金國又信不過,東北面山裏的部族人就更少了,每一名金軍都是很珍貴的。
就像田十一說的那樣,女真人最大的軟肋就是人少,死一個就少一個。而一個女真人從出生到成長爲合格的戰士,最快也要十幾年,打仗時若是死得多了,真就有滅族的危險了。
宗翰心中焦急地等待着,天都快黑了,斡魯才帶着金軍趕回來。果然是中了埋伏,同樣少了五六百人的樣子。
宗翰的心中一陣滴血,同時咬着牙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夥白衣天賜軍給殺個幹淨。
當晚宗翰下令在廣闊地帶紮下大營,同時命奴兵布置在外圍,将金軍圍在正中,以免白衣天賜軍突然偷襲營寨。如此一來,就算被突襲,先死的也隻會是可有可無的奴兵。
隻可惜白衣俠盜們沒有來,金軍和奴兵到是戰戰兢兢了一個晚上,沒幾個真正睡着的。
天色大亮,完顔宗翰立即下令圍剿白衣俠盜。
但凡帶兵者都知道如何揚長避短,從昨日情形來看,白衣俠盜應該不足萬人的樣子,隻要找到其行蹤,自然可以畢其功于一役。
金軍的長處就是比俠盜軍人多,所以宗翰将所有的奴兵散了開來,拉網式向白馬山上搜索。
西路軍共帶了二十五萬奴兵出來,此時解送糧食回金國的共有五六萬,餘下二十餘萬奴兵一隊又一隊進入了白馬山,大海掏針般在白馬山尋找起來。
宗翰的想法雖好,但卻忽略了地利的因素。這裏是人家俠盜的地盤,客軍總是要吃些虧的。
在搜索白馬山的過程中,俠盜軍總是利用一些隐蔽的小路突襲契丹奴兵,奴兵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殺退下來。
到了正午時分宗翰下令清點,發現一個上午便損失了七八千的奴兵,而且大部分都是自相踐踏而死的。
天時地利人和金軍一樣都不占,宗翰痛定思痛,決定要做到知己知彼。
派斥候捉了不少的宋人百姓回來,宗翰很快便知道了白衣俠盜不是天賜軍。
這裏的山寨名叫布爾克寨,山賊的名字叫做俠盜軍,是一夥很特别的山賊。他們從不搶窮苦百姓,山寨裏若是沒吃的了,俠盜軍就會下山去搶官府或豪商大戶。更特别的是,俠盜軍搶劫時從不胡亂殺人,如果有抵抗,他們就會殺掉抵抗的人,隻要投降就不繼續殺了。若是剛開始就無人抵抗,他們隻會取走糧食和少部分的銀錢,且能一人不殺。侮辱婦人的事更是沒發生過,因此才會得了“布爾克俠盜”的名頭。
既然名頭裏帶了個“俠”字,宗翰覺得已經抓到俠盜軍的軟肋了。
完顔宗翰下令在白馬山下立了塊牌子,牌子上用宋字寫着:“一日不戰殺宋民一百,兩日不戰殺宋民一千,三日不戰殺宋民一萬,今日是第一日。”
立了牌子,宗翰便帶着大軍離開了白馬山,連斥候都不曾留下一人。
根本沒用三天,白衣俠盜軍第二天便列好了軍陣,出現在金軍的面前。
宗翰下令,讓軍卒放下手裏的屠刀,并且放走了那些宋人百姓。
英雄惜英雄,此時的宗翰對俠盜軍真的很佩服。一支純粹的步卒,一夥穿白衣的山賊,爲了與他們并無關聯的百姓願意拼死一戰,願意直面大金的鐵騎,這份膽量值得宗翰用最高的禮節去面對。
金軍最高的禮節便是鐵騎的沖鋒,然後再痛痛快快地讓敵人去死。能一刀殺死絕不砍兩刀,絕不折磨與淩辱。
白衣俠盜軍隻有不到八千人,因爲送給了田十一三千。一胖一瘦、一秃一長頭發的兩個和尚列在軍陣之前,準備迎接金國鐵騎的沖擊。
看着遠處橫躺豎卧的百姓屍道,毛大海突然想起了田十一的一句話,“當戰争降臨,人就不再是人。拿刀的是豺狼,奔逃的是豬狗。”
“豬狗也會反咬回去。”臉上帶了十一道刀疤,脖子上生了沉年水鏽的毛大海輕聲說道。
花和尚魯智深掄了一圈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鐵禅杖說道:“師弟,今日就讓這些金狗見識見識咱俠盜的厲害。”
毛大海搖了搖頭,小聲對花和尚說道:“師兄,有機會就逃,留得有用之身再殺金人,總比白白死在這裏強。”
魯智深不禁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向木讷的師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