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古納歹鬼力赤很想吐一口血,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情。四國欽差,怎麽可能,這肯定是個騙子。
都說人老奸馬老滑,眼見着鬼力赤這老東西還沒有暴走,田十一卻又從懷裏扯了塊小羊皮出來,在手裏揮舞着說道:“這是屯秃古斯禅讓阻蔔大王位的文書,隻要你能讓我滿意,這文書上也可以填上你的名字。”
鬼力赤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确定了,這就是個白癡加瘋子,自己竟然讓個白癡瘋子戲耍了半天。
眼見鬼力赤就想要命人動武了,田十一卻擺手說道:“别急,再給你看件寶貝。”
聲音剛落,王進就抱了個半人高的玻璃品走進大殿。
鬼力赤一見那玻璃品,呼吸立即急促起來,眼睛瞪得比燈泡還大還圓。
随着天賜盟不斷加大玻璃的傾銷力度,草原上也開始流行起玻璃器皿來。鬼力赤最喜歡的酒杯,就是一樽雜質很多的玻璃杯,玻璃這東西他又如何會不認得。
王進抱進來的是一隻玻璃狼,昂首挺胸的玻璃狼兩隻眼睛呈金黃色。頭上的狼毛栩栩如生,同樣的黃金顔色,整隻狼看起來王者氣概十足,猶如君臨天下一般。
這時田十一又從懷裏掏了份聖旨出來,說道:“隻要你有足夠的錢買下這隻金狼王,這份冊封草原金狼王的聖旨,就可以填上你的名字。”
鬼力赤真的要吐血了,他非常想要問一句,這份聖旨又是哪個皇帝寫的啊。
剛剛鬼力赤還以爲田十一是個白癡加瘋子,但此時卻不會這麽想了。
這隻玻璃金狼王絕對是極品啊,說是價值連城都有些貶低這寶貝了,而且還不能是窩魯朵城這種破城。誰家的白癡瘋子會有這種寶貝呀,能帶着這種級數寶貝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份地位一定會高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鬼力赤如今最想知道的是,這年輕人的真正身份,以及來這裏的目的。
深吸了口氣,鬼力赤刀削斧砍一般的褶子臉上,用力堆出一臉的笑容,學着漢人的樣子抱了抱拳問道:“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田十一依舊面無表情,說道:“我是四國欽差,隻要你有足夠的錢買下這隻金狼王,這份冊封草原金狼王的聖旨,就可以填上你的名字。”
不古納歹鬼力赤覺得自己的血已經到嗓子眼兒了,再用一點兒勁就能真的吐出來。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啊,該不會真的是白癡吧。
有道是财帛動人心,何況是一樽金狼王。鬼力赤心心念念的可不是一個區區阻蔔大王的位置,也不是本就屬于他的梅裏急汗王之位。他真正想要的,就是草原金狼王的位置,那是他的畢生夢想啊。
殺人奪定的念頭在鬼力赤腦海中一閃即逝,這漢家少年太神秘,行事太過怪異,完全無法揣測其來曆和目的,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在草原上流浪一輩子了,吃過的虧比鹽都多,鬼力赤早已不是有刀無腦的愣小子。
再次堆起笑臉拱手抱拳,鬼力赤說道:“老朽舊傷發作不便起身,不知這位大人有何難辦之事,鬼力赤願效犬馬之勞。”
見鬼力赤終于服了軟,田十一裝出思索的樣子說道:“我好像還欠了兩萬貫的罰金。”
鬼力赤突然用力地咳嗽起來,那是被胸膛裏逆行的氣流嗆到了。傷口被拉扯得一陣疼痛,鬼力赤整個腦瓜子都在嗡嗡亂響。
這小子真的不是白癡嗎?一定是,肯定是,正常人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嗎?他特麽到底是誰呀?
老仆人不停幫鬼力赤捋順着後背,鬼力赤的咳嗽總算平複下來。一擡頭,發現左手抓了厚厚一摞聖旨的年輕人,此時正滿臉好奇地望着自己。鬼力赤一口氣沒倒過來,再度咳嗽起來,傷口鑽心的疼啊!
好不容易不再咳了,鬼力赤用手掌按着傷口,連哭的心都有了。這小子到底是誰呀,該不會是上天派來懲罰自己的吧。
鬼力赤一邊眼熱地看着玻璃金狼王,一邊小心地喘息着,想要盡快平複心境。眼前之人看似年輕,做事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絕對是人精中的人精。從眼下的情形看,自己無論用文用武,都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之中,一定要沉住氣,不能急,徐徐圖之。
裝出草原漢子爽朗的模樣,鬼力赤哈哈笑了兩聲,笑聲立即低沉下去。真特娘疼啊,好像又流血了。
又喘息了好一會兒,一擡頭,抓了一摞子聖旨的青年果然在好奇地看着自己。還好這次有心理準備,沒有再咳,也沒有拉扯到傷口。
鬼力赤強忍着傷口的疼痛,說是貴人遠來是客,想要擺酒款待。
喝酒好啊,田十一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下來,大大方方走到大殿一側的低矮桌案之後,盤膝坐在了厚實的毛毯上。
王進抱着玻璃金狼王跟在十一哥的身後,猛地裝作失手的樣子,玻璃金狼王在鬼力赤的驚叫聲中墜向地面。
王教頭用腳尖輕輕一點玻璃金狼王的底座,金狼王倒飛而起,又被王進緊緊抱在懷中。
鬼力赤一聲驚叫再度拉扯到傷口,血已經從麻布裏滲出來了,是真疼啊!
強忍着疼痛,鬼力赤知道,那身手高強的護衛是在警告自己,别玩花樣,要不然就永遠别想得到玻璃金狼王了。
招待貴賓自然不能草草行事,想要吃上草原上最高貴的食物當然需要等。而鬼力赤正是需要等待的時間,他想要利用一生積累的識人之術,從一言一行之間,推測出眼前少年的大概身份。
一手捂着不斷滲血的傷口,一邊還要陪着笑說話,鬼力赤很是艱辛。
十一哥也沒讓鬼力赤的努力白費,侃侃而談間透露出許許多多的消息。田十一從海上諸國講到倭國高麗,又大大講述了一番宋遼西夏的風土人情,然後便是吐蕃回鹘黑汗波斯,幾乎将半個地球都叙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