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終于見到了什麽叫瘋狂,那些金軍完全不要命一樣向前沖着,哪怕旁邊的倒黴蛋運氣極差,踩到一顆至今仍未失效的地雷都不在意,隻顧着向冰城沖過去。看那種瘋勁兒,甚至讓人以爲他們會用腦袋把修建冰城的巨大冰塊撞碎掉。
火藥彈和冰塊很随意地從城牆上向下扔着,看都不用看,低下全都是腦袋,肯定會砸中的。
一個時辰之後,金軍沖到了冰城之上,即使面對天賜軍預備隊的阻擊也沒有後退。
一片又一片的金軍倒在城牆上面,那些金軍士卒依舊瘋子一些向前沖着,讓田十一想起了耶律花塔的遼興軍。
天賜軍立即率領仆從軍向後退卻,從來沒有發過威的小型散彈炮終于開了幾炮。密密麻麻的鐵砂終于讓狂熱的金軍冷靜下來,開始向後收縮,守衛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
金軍遠遠望着黑黝黝的炮口,每個人心裏都在膽寒着,不知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這世上又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散彈炮隻需要轟隆響上一聲,無聲的鐵砂便會鋪天蓋地一樣飛出來,好大一片的勇士便會齊刷刷倒下,怎麽看怎麽吓人。
再擡頭看看後面第二道略低一些的冰塊城牆,金軍士卒的心裏再度湧起絕望的情緒。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問題,第二道冰牆的後面,是不是還有第三道?
阿骨打下令拆除第一道冰牆,同時下達了向第二道冰城進攻的命令。
各級金軍将官努力鼓舞着士氣,阿骨打的皇旗也向前移動了整整一裏。
金軍士卒再度被鼓動起來,抱着大金軍天下無敵的信念,沖向了第二道冰牆。
第二道冰城雖然略低,但卻更加的堅固。城頭時不時會有散彈炮發射,一炮便是一大片,金軍損失慘重。
北方的冬日總是天黑的比較早,阿骨打在帳篷裏來來回回地走着,因爲他想起了很可怕的一件事。
交換戰俘時阿骨打記得很清楚,天賜盟的偏廂車幾乎每一輛都有那種黑黝黝放在架子上的鐵筒。高麗的細作送回的情報曾經說過,那東西叫做大炮。
換俘之日可是見到三十多門大炮的,可攻打冰城這段時日,至今也隻見過五門而已。天賜軍其餘的大炮哪去了,田十一到底又有什麽陰謀?
相較于阿骨打的苦惱,活水的苦惱似乎更猛烈一些。
活水少女時期便被抓到遼國做了奴隸,對于完顔阿骨打起兵之事全不知情,對于金軍和女真人的區别,完全是從南院大王那裏聽來的。
兀術說金人就是女真人,大王說不是,所以腦回路遠超常人的活水就想抓個金兵問一問。
她先是偷偷去了城牆,還抽冷子砍倒了一個金軍将官,卻猛然聽到将官用女真話罵了她一句。活水驚呆了,這金兵怎麽真的會是女真人呢?
滿腦子分不清楚狀況的活水一直潛伏者,好不容易又活捉了一個受傷的,發現是渤海人,随即殺掉了。
再然後,活水又拖了個瀕死的金兵,到角落裏向金兵說了幾句女真話,沒想到那嘴裏不停冒着血沫子的金兵像見了鬼一樣,還叫了一聲“活水”。
活水驚駭了好半天,這才認出那金兵是部落裏的鄂可,年紀本就與活水相仿的。
“金兵是女真人啊?”活水叨咕了一句,随即又想向鄂可詳細詢問,可惜鄂可傷勢太重,已經咽氣了。
活水心中極度矛盾外加失魂落魄地回了營寨,待到南院大王回來後便開始追問。
田十一此時正忙得焦頭爛額,隻是告訴活水,她所認識的女真人與如今的女真人,已經不是同一類人了。
抓着腦袋的活水回了自己的帳篷,鑽進睡袋裏不斷苦思着,卻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女真人爲什麽不是女真人了。
苦惱的活水依舊苦惱,女真人的英雄完顔阿骨打卻從苦惱變成了暴怒。因爲宗翰向他禀報,說是運送糧草的辎重車隊被困在雷區裏出不來了。
身後本不應有地雷的啊,阿骨打立即派了大批的斥候出去,斥候們也不負阿骨打的期望,踩響了不少的地雷。
冰城中的天賜軍肯定是沒出來過的,後方被人埋了大量的地雷,那便隻能說明,天賜軍留了不少的士卒在外圍,這一刻阿骨打想起了那些消失的大炮。
困在雷區的辎重隊很倒黴,因爲是剛剛過來的,對地雷完全不了解,踩中地雷後巨大的爆炸聲和火光吓壞了拉車的牲畜,四處亂跑的牲畜觸發了更多的地雷。
押運糧草的士卒拼了命地拉住那些馱馬,有的甚至給馱馬解了套。
雖然處置及時,但卻已經損失了近半的糧草辎重。
不停有金軍斥候到來,但對于眼下的情況也沒什麽好辦法。
辎重隊連人帶車都在雷區裏面,人和車不敢向外走,斥候也不敢進去,所有人都隻能大眼瞪小眼。
北地冬日的白天實在太短了,暮色很快降臨,辎重車隊就更加不敢移動了。但是誰能想到,卻有人趁着黑夜襲擊了外圍守衛的斥候,随即一枚枚燃燒彈被扔進雷區,專挑裝滿糧草的大車燒。
第二日,大隊金軍來到辎重車隊所在的雷區,隻看到遍地的金軍屍首,還有燒得不成樣子的糧草。
皮被河實在有些遠,想讓糧草重新起運可不是三五天就能運到的。
阿骨打連忙下令清點營中糧草儲備,發現還能用十餘天。
次日仍不死心的阿骨打再次親臨戰場,金軍瘋狂地進攻。但這時他們突然發現,第二道冰牆比第一道要難攻得多。
厚厚的冰牆上事先留有孔洞,孔洞後面不僅能射出弩箭,甚至還能刺出長槍。有些大點的孔洞甚至還能扔出火藥彈來,幾乎每一步都布滿了殺機。
金兵們開始破壞冰牆,随後卻發現這樣做完全沒有意義。因爲仆從軍隻需要在停戰時撒幾把稻草,再澆上幾桶水,破損的冰牆就算修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