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搖了個一表人才折扇的田十一獨自悶騷着,身後帶着王進、楊再興、孫友愛、梁紅玉、妞道姑、耶律次奧野。活水是非常期望能跟來的,但她如今隻是南院大王府中幹零活的侍女,自然沒有這種資格。
客滿樓絕對是南京城中最豪華的酒樓了,其規模甚至還在汴梁城樊樓之上,隻可惜食客們将這豪華酒樓的整體水平拉下三個檔次都不止。
粗魯本就是契丹人的本性,學再多的詩詞歌賦也改變不了遊牧者骨子裏的粗犷。
三樓的一間雅座之内,秦桧正與一個腦後梳了兩個小辮子的胡人在飲酒。
滿飲一杯,秦桧叫了聲小王爺,再次苦口婆心講述起當初田十一用計诓騙梁師成派兵剿殺金國使團一事。
小王爺這稱呼遼國是沒有的,宋國更加沒有,隻有金國的殿下們才會被如此稱呼。
完顔兀術擺了擺手,示意秦桧不需再提此事。秦桧暗暗歎了口氣,心中埋怨自己初見這位金國小王爺的時候不應該暴露得太早,讓對方以爲自己與田十一有血海深仇,所以先入爲主認爲自己是想利用女真人對付田十一。
小王爺兀術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說他是奸詐狡猾似乎都有些把他說低了。
心思越重的人想問題便越複雜,所以完顔兀術對于在宋國被襲擊一事始終抱了懷疑所有人的态度。田十一不可信,眼前的秦桧同樣不可信,甚至整個宋國就沒一個人可信。
完顔兀術冒險潛入遼國南京,其實就是爲田十一來的。來之前他沒想過耶律十一郎會是天賜軍之主田十一,聽了秦桧的話,昨日又見了大張旗鼓進城的南院大王和天賜軍,兀術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此時的完顔兀術對田十一是由心向外佩服的,明明是海上的一方霸主,差點成了金國的海盜軍副統帥,又在大宋朝混得風生水起,最後還跑到遼國來當南院大王,這份本事問天下幾人能比?
佩服是佩服,但兀術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他看來,全天下除了自己的直系族人,其餘人等都是敵人。就算是族人,也要保持謹慎的态度,背後捅來的刀子有時比敵人還要毒。
本是抱了招攬新任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的想法來的,如今卻發現十一郎就是田十一,此事便不好辦了。因爲田十一本就是傳奇一般的人物,完顔兀術不認爲田十一能真心實意投靠大金國,因爲金國根本沒什麽東西是能夠收買田十一的。一切人活着都是爲了利益,但卻要看利益是否足夠,這便是兀術的認知。
對于宋國,完顔兀術是極度憎恨和垂涎的,因爲宋人殺了他帶到汴梁的所有屬下,因爲宋國有無數的金銀财寶,因爲宋人的女子皮膚很光滑,因爲宋人吃三頓飯。
恨是恨,但兀術卻不會讓仇恨沖昏頭腦。堅固的堡壘大多是從内部攻破的,金軍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各部族的仆從兵,又怎麽可以把所有的宋人一棒子打死。兀術認爲一定要利用所有人,因爲女真人太少,所以他才會與秦桧對桌而飲,就是想看看這位宋國出使遼國的使臣,到底還有沒有什麽利用價值。
就算眼前沒有也沒關系,秦桧總是要回宋國的,大金軍的騎兵也總是要去宋國的,到時自然還能用到對方。
大冬天搖着折扇的十一哥很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北地的天氣實在太冷,扇子已經好半天沒打開了,一表人才四個字完全被雪藏,根本沒人看見,這有多可惜。
田十一等人本就是宋人,自然不會穿胡服,一進客滿樓就被認出了宋人身份。是宋人,不是漢人。
進了酒樓田十一便皺起了眉頭,身邊經過的是滿身腥膻味的契丹漢子,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外族人,耳朵裏聽到的宋話或是契丹話粗魯不堪,哪有點高檔酒樓的樣子。
要說契丹人之中自也有飽學之士,大多也都帶着儒雅之風。隻不過那些人都不屑于在一樓的大堂之内,統統都躲去二三樓的雅間了。因爲他們覺得和一群粗魯之人坐在一樓,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宋朝人都很欺生,看到外鄉人便想欺負一下,遼國人自也不會例外,何況田十一幾人一看就不是外鄉人,而是外國人。
孫友愛叫住店小二,随手扔了塊金子過去,讓其在樓上尋個位置,結果小二恭敬地把金子遞了回來,因爲樓上客滿了。
這世上沒有看到金子不賺的道理,樓上是真的滿了。小二還小聲告訴孫友愛,哪個角落裏坐的是哪位貴人,都是因爲客滿沒上去樓的。
小二很有禮貌,十一哥不是愛欺負人的人,幾人便在咄咄的目光中尋了張幹淨的桌子坐了下來。
地上穿梭着臉色凍得發青的漢人舞姬,那都是在尋找需要陪酒的客人的。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要是有辦法,誰家的女子又會出來做這種營生。
這時角落裏一個身穿熊皮的契丹漢子,一把扯住了一名舞姬,目光盯着梁紅玉,手上卻“刺啦”一聲将舞姬上身的衣物撕了開來。舞姬尖叫一聲,光着上半身就想逃離,卻被熊皮漢子薅着頭發拉進懷裏。
舞姬不敢掙紮,任熊皮漢子肆意妄爲,熊皮漢子的目光卻緊盯着梁紅玉滿臉淫笑,臉上的橫肉都快成地壟溝了。
許是有些冷,那名舞姬向外掙脫了一下,熊皮漢子臉上一怒,抓着舞姬就甩了出去。本就是孔武有力的壯漢,直接将身體單薄的舞姬甩到了牆上,腦袋在牆壁上撞了個正着,滾落地上眨眼就咽了氣。
四周圍完全沒人在意那舞姬的凄慘,小二連忙叫了人過來,将舞姬的屍首拖了出去,不知要扔到哪個垃圾堆裏。
田十一目睹了舞姬身死的整個過程,竟是連救人都來不及舞姬便死了。
在這一刻,田十一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裏是宋遼時期,不是自己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