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陽軍派出去也就兩件事要做,一來是爲了收攏潰逃的大宋官軍,二來是要清剿淮西的潰軍。若是任由近二十萬的潰軍随意來去,淮西怕是至少要亂上二十年,周邊幾路地方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
時間往前拉,就在田十一兵發雲安的時候,汴梁城的某座小小酒肆之内,卻迎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那客人明顯是女扮男裝的,因爲沒有妞道姑醜,所以一眼便被吳用認了出來。
綠林道自有綠林道的規矩,小二端了飯菜放在客人面前,女扮男裝的客人眼中明顯一亮。蠶豆明顯被克扣了,隻有二十幾顆,但卻看似随意實則精心地擺了數個字出來。若仔細分辨,勉強能認出是水泊二字。
女扮男裝的客人知道,自己這是遇到梁山的人了。
梁山被剿滅已經很久了,在這汴梁的小小酒肆之中竟能遇到,看來這便是天意了。
客人看了一圈,酒肆的生意不太好,隻有她一個客人,所以便随意的一伸手,蠶豆的排列立即變了模樣,看起來有點像利箭,又有些像尖尖的長矛,所指方向卻是西方。
女扮男裝的客人這一手很是高明,一看就是伸手不凡的。單單這一手就能讓楊一佩服到地。因爲楊一同學不要說西,連北都找不着。
吳用看了一眼蠶豆的變化,也不禁松了口氣。剛剛自暴梁山身份是極其冒險的,因爲見那女子身上的佩劍這才冒險一試,沒想到還真是淮西那人。
雖然心中已猜到女扮男裝者的身份,但爲了不弄出超級大烏龍來,吳用仍需确認一番。
來到客人面着,吳用滿臉堆笑着作了個揖,随即誇贊起客人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寶劍來,最後還提出,願用萬貫銅錢買下那柄寶劍。
客人“啪”的一下手按寶劍,冷聲質問吳用可知這寶劍的來曆。
吳用心中又是一喜,言稱此劍名爲雙龍劍,乃是聖公爲義女準備的嫁妝。
客人猛地站起身來,寶劍已在手中,看那姿勢明顯是個高手,隻需眨眼間寶劍便可出鞘取了吳用的性命。
吳用灑然一笑,拱手繼續說道:“在下梁山吳用,拜見淮西太子妃。”
女扮男裝的方金枝聽說這人就是梁山吳用,不禁流露出吃驚的神色來。他來汴梁本就是爲了救出相公斬殺田十一,但卻聽說自家相公被封了個閑散的王爺,叫什麽安閑王。而且朝廷已經派人去淮西招安,心中繃着的弦這才松了一些。不曾想,隻是想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竟能遇到吳用,人生的際遇還真是奇妙。
本是天涯淪落人,二人很快便找到了共同語言,吳用立即請方金枝到後宅小坐。
吳用一張嘴能把星星說成月亮,方金枝從未在江湖上行走過,對人心險惡一詞的認識,隻是停留在淺薄的層次上。所以她很快就被吳軍師給侃暈了,不知不覺便将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聽說田十一乃是田虎的親生兒子,吳用也懵了好一會兒。之前他便懷疑田十一與晉州有些瓜葛,但萬萬沒想到是這層關系,一時間驚愕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方金枝說出這話也有些後悔,這個秘密乃是方臘死前給她的書信中所說,此時已是她最大的底牌,想用這事要挾田十一的,結果這嘴一秃噜就給說出來了。嘴上是痛快了,心裏卻悔得有些厲害。
吳用錯愕了足足盞茶時間才回過神來,隻是這心中卻已經生出了一條極陰毒的妙計出來。田十一是田虎之子,哼哼哼,豈不說梁山衆位兄弟的大仇,終于可以報了。
讓方金枝有點不解的是,吳用突然更加熱切起來,還布下好大一桌子酒菜,說是要爲淮西太子妃接風。
酒足飯飽之後,吳用将裝扮成夥計的吳法、吳天兩兄弟叫了過來,将已經中毒身亡的淮西太子妃方金枝,埋進了後院的花圃之下,相信後院的花草有了如此肥沃的養料,一定會綻放出更加嬌豔的鮮花出來。
吳用文不成武不就,但能讓梁山衆人依仗爲軍師,确實是有些聰明之處。對于田十一的身世,直接抛出去怕是很難奏效。吳用将自己假設成田十一,立即就想出十數種應對法門出來。所以想要用這個秘密徹底弄死姓田的小子,必須要用些手段才行。
突然之間吳用心中一驚,田十一此時已在淮西,若他就此回了昌國,這秘密便一文不值了。若想弄死田十一,必須保證他在汴梁才行啊。
思忖了整整一夜,吳用這才打定主意,次日天還未亮,他便出門直奔康王府而去。
趙構還是個少年,每日在自己的康王府中習文練武很是勤奮。心中有了偉大的奮鬥目标,總要練就些本事的,手低眼高隻會害了自己,這一點趙構還算有些體會。
吳用秘密來訪,兩人立即躲到書房之中密謀起來。這一談就是一整天,連中飯帶晚餐都是趙構最信任的下屬送到書房之中的。
月亮已經升了起來,吳用偷偷離了康王府返回酒肆潛伏。康王趙構則讓人悄悄出府,去請禦史中丞秦桧秦大人。
雖然秦桧與田十一走得很近,但卻在背地裏與趙構走得更近。
在秦桧看來,太子懦弱難成大事,郓王趙楷看似聰明實則蠢蛋一個。想謀太子位一定要低調些,哪能如此大張旗鼓,唯有趙構的勤奮好學順了秦桧的眼,覺得這是個卧薪嘗膽的,早晚能成大事。
人之初性本善,之前的秦桧确實是善的,對田十一的佩服也是真心的。隻不過作了禦史中丞之後,他便慢慢認識到了人心的險惡,也漸漸開始了蛻變。不時被蔡京和朝中各種黨羽下絆子、踹黑腳,很是吃了些苦頭。
如今的秦桧已經明白了,要想懲惡揚善,首先就要有權有勢。要想有權有勢,首先就得宰了自己的良知,不問是非黑白,隻問内心安否,如此才能官運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