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這話太惡毒了,竟是想用毀掉趙梅兒的清白來作伐。雖然趙梅兒心中與田十一不那麽清白,但那是心中啊,人和身那可是清清白白的。
就在太學生們滿心錯愕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高聲道:“陳東,你可知污蔑宗室是何罪過?”
田十一聽到這聲音,心說:得,自己在汴梁認識的人差不多來一半了。這個未來的秦大奸臣,還真是沒少幫自己的忙啊。
陳東激憤之下說出公主與田十一有私情這話肯定是有罪的,而且罪過還不小。兩人有沒有私情先不說,你陳東當衆揭皇室宗親的短,這就是大逆不道。
秦桧身爲左司谏,官雖隻有七品,但卻有風聞奏事之權。三品以下的官員隻要被秦桧盯上,基本上沒有好果子吃。秦桧隻需要把陳東的話報給縣衙,陳東一介白丁,搞不好就要在大牢裏面蹲上一輩子。更何況這裏确實是在開封縣治下的,開封縣的大老爺,是田十一啊。
陳東語出驚人,下面的太學生卻一個敢接茬的都沒有。腦子是狂熱了點,但這裏還真就沒有傻子,和誰幹都不能和皇家人的幹,那不是自己找抽嗎?
陳東已經知道自己完了,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先保住小命。
狼狽的從假山上滑下去,卻一把被人扯住了袖子,正是魯仁甲。
魯仁甲此時也挺恨陳東的無能,但朱大人說了,陳東就算事敗也得救出來,以後還有大用的。
趁着場中混亂,魯仁甲扯着陳東在幾名身穿書生袍護衛的掩護下,立即遁入黑暗之中,閃了幾閃就失去了蹤迹。
田十一本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來的,完全沒想到能當場就把陳東給幹倒了,沒有絲毫準備之下,竟被陳東給跑了。跑了就跑了吧,一隻爛蝦,早晚能逮住的。
秦桧身爲命官,出現在這種場合極是不合身份,所以同樣匆匆地閃人了。
田十一也是命官,所以也得悄悄地走。反正陳東逃了,太學生們一會兒自會散去。在确定趙梅兒與藤原香安全離開後,便帶了喬裝的王進同樣閃人了。
出了大宅子,一人險些與田十一撞個滿懷,卻原來是歐陽澈。歐陽澈對自己今日的表現極爲不滿意,覺得有些愧見田十一,所以打算偷偷溜走,不成想卻差點撞了個滿懷,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田十一輕易便猜透了歐陽澈的心思,微笑着輕輕拍了拍歐陽澈的肩膀以示鼓勵和感謝,兩人擦肩而過。男人之間的溝通,有時完全不需語言。當然了,男女之間有時也不需要語言,隻不過心情和事情不一樣而已。
田十一等人到是走了,太學生們卻像一群沒有腦袋的蚯蚓一樣,亂遭遭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人正輕聲誦着田十一以往的詩詞,一邊誦讀一邊搖頭,想不明白田十一是忠是奸。有的太學生還在口中嘀咕着:“不通啊不通,如此才氣高中狀元輕而易舉,爲何又要行谄媚之事呢?”
有的太學生則正在激昂地述說着朱勔的種種罪行。此時的大宋朝有罪的官員實在太多了,讨論的重心很快便發生了偏移,蔡京、梁師成、王黼等名字,不時被衆人提及。
量變引起質變,有時沒變,很可能隻是缺少催化劑而已。
也不知是哪個太學生高喝了一聲:“不若我等将衆賊子的罪行一一列出,明日再去求見聖上,誅賊子,淨朝堂。”
太學生們齊齊應了聲好,随即便在那名太學生的帶領下細數起衆奸宦的罪行來。若田十一在這裏一定能認出,此時領頭的正是剛剛去而複返的魯仁甲。
能被太學錄取,都是些有才華的,很快便拟了個“六賊”出來。蔡京、梁師成、朱勔、李彥、王黼、田十一。
若田十一知道六賊提前數年出爐,而且自己還有幸被列入六賊之列,不知會不會後悔離開得太早。
若從罪行來講,田十一與前面的五位大佬相差出不知凡幾。之所以有幸列入六賊之列,還是因爲用不正當的手段當上了新科狀元。
讀書人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寒窗苦讀,求的就是功名二字。你田十一在殿試上一個字沒寫就當了狀元,這讓大家如何能服氣,心裏面如何能舒服。
你讓人家心裏不舒服,人家又如何能讓你舒服。太學生們妒火中燒,自然要出上一口惡氣,田十一跨越品階和罪行列入六賊,也就順理成章了。
此時的田十一還不知道自己又要出名了。不過是看個熱鬧,卻把陳東給看倒台了,田十一心中既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遺憾。
馱馬踢裏踏拉地走着,不知爲何卻停了下來。
王進低沉的聲音傳進馬車:“十一哥,公主求見。”
王進這話說得相當有問題,雖然大宋朝就這麽一位公主,如此一說十一哥就知道是誰來了。但你說“公主求見”,這就不恰當了,因爲公主的身份比開封知縣高多了。
這話聽在大宋人的耳中肯定是有問題的,但若是天賜盟的人聽了,卻覺得本該如此。十一哥是誰,那是咱們天賜盟的天,全天下所有的公主加在一起都沒有十一哥尊貴,想見十一哥自然要用“求見”這個詞了。
沒等田十一吭聲,趙梅兒自行鑽進了馬車,客串了一把燈光師的藤原香則有些委屈地坐在王進的旁邊。
“香香也想進馬車呀!”藤原香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梅兒進了馬車,挑着劍眉瞪着田十一說道:“本公主拜見田知縣。”
這話分明就是挑理了,但田十一向來護短,雖知道王進這般說有問題,卻依舊偏愛着手下人。
“既是拜見,爲何不施禮?”田十一反問道。
一句話就把趙梅兒給噎了回去,這田十一還是這麽氣人,估計将來死後埋進地裏,都能氣得方圓三十丈之内寸草不生。
公主殿下心情不爽就要找麻煩,所以劍眉揚得更高,聲音也更加不善地喝問道:“我的短劍,可追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