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當花魁的人可不是好看就行,那得要聰明絕頂。李師師不大一會兒就記牢了曲裏拐彎的數字,這讓田十一暗呼了不得,果真比自家的那些個丫頭們要聰明一些。
李師師剛剛将“一、二、三、四、五、六、七”讀熟,田十一卻又教了新的讀法,“多、來、米、發、梭、拉、西。”
解釋清楚基礎音節的概念,又要教如何用固定的符号來表示音調的高低長短力度。
趙梅兒在小廳裏吃光了鴨子,最終仍是沒能忍住心中的好奇,來到了杏花樓上。旁聽了簡譜的教程之後,趙梅兒震驚地看着田十一,不知如此高明簡潔的法子,到底是田無賴自己發明的,還是從哪裏學來的。
“開一代之先河。”趙梅兒輕聲說道。
心中早已震驚到無以複加的李師師立即點頭,田十一在兩女的心目中,幾乎上升到聖人的地步。
早在舟山第一次見到田十一時趙梅兒就發現,這少年出身于那種衣食無憂的家庭,而且家教良好,偏偏又帶了點同齡人所沒有的堅韌、狡猾,甚至還帶了股滄桑的味道,就像個老妖怪。
趙梅兒滿心疑惑地望向田十一,心中的疑惑再度浮現出來。這田十一,到底是何出身,爲何又沒有家人呢?
田十一的出身早就讓方七佛改到面無全非了,大宋朝派了好幾撥人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出一個結論,出身民籍是假的,但真的在哪裏卻根本查無可查。
想要知道田十一的出身是不能直接問的,這事連趙佶都知道。因爲直接問的話,憑田十一的性子肯定要胡說八道,直至讓人懷疑人生。欺君之罪根本就吓不倒田十一,一個連聖旨都敢搶、都敢随便寫的人,會害怕在皇帝面前說幾句假話嗎?
趙梅兒搖了搖頭,知道胡亂猜測隻會讓自己更加疑惑。隻是,他到底從何而來,又是什麽人呢?
相比于趙梅兒的疑惑,李師師心中也在疑惑着,但在疑惑之外又多了許多的佩服和崇拜。
在李師師的心中,這世上的男人大抵分爲兩種,一種是所謂的正人君子,瞧不起她的身份。另一種隻是貪圖她的姿色而已,趙佶便是第二種。李師師把第二種稱爲酒色之徒,趙官家也不例外。
至于這田十一,則是李師師見到的第三種人,讓人欽佩,如天上的雲兒般摸不着、看不透、猜不明。
最初李師師以爲田十一也隻是貪圖她的姿色而已,可幾次下來卻發現,田十一的眼神清澈中帶着平靜。但凡見到她李師師的男人,能有這種眼神的,田十一是唯一的一個。
“這田十一,到底是什麽人呢?”趙梅兒與李師師的心中,升起了同樣的疑惑。
兩女的神色全部落入了田十一的眼中,這種神色早已不是第一次見了。方百花、方小六、董小婉、梁紅玉,哪個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他。雖然被人不停猜測挺危險也挺難受的,但如此長時間下來,十一哥早就習慣了這種神色,也習慣了被别人不停猜測。
想猜就任她們猜去呗,他們還真能猜出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咋地?
兩女都很聰明,眼看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趙梅兒與李師師都記牢了簡譜的知識,剩下的便是多多練習了。這時燕春閣的老鸨卻惶急地跑到杏花樓,說是宮裏傳旨的内待來了。
聖旨傳到樓子裏,也不知曆史上有沒有過類似的事件,反正李師師是沒接過聖旨的。
來的是老熟人,小太監肖桂籽。旨意也不是給李師師的,而是給新科狀元田十一。
肖桂籽看着依舊沒有下跪打算的田大人,心中也滿是無奈,似乎每次給田十一傳旨,都會鬧出許多幺蛾子來。
上一次去杭州傳旨,肖桂籽從汴梁到杭州,又從杭州到京西路,又從京西路到杭州,中間還遇到摩尼教叛亂,險些把小命丢掉。這一次雖沒有上次曲折,但卻更奇葩,竟然跑到樓子裏才找到田大人。更奇葩的是,田大人此時正和皇帝的女人在一起彈琴。
不敢亂想,更不敢亂問,肖桂籽宣讀了旨意,田雙魁知開封縣事。
雙魁這名字太讨厭了,做開封縣的知縣到是個不錯的差事。開封縣可不是地方上那些個普通的縣治,如今的田十一已經是正六品的知縣大老爺了,比普通上等縣的知縣還要高出兩個品階。
雖然是新科狀元,但能在汴梁城内任個知縣的實缺,卻依舊是破天荒的事情。
大多數的新科狀元都會在某一部做些抄抄寫寫的工作,實際上與後世的實習生也差不了多少,過幾年才會根據表現決定是否重用。能任一方父母官的狀元委實不多,更何況還是汴梁城内的知縣。
田十一連忙問肖小太監,自己定陶知縣、昌國知縣、昌圖水師軍指揮使的差遣是否要交出去。
肖桂籽兩眼一摸黑,啥也不知道,隻說若沒有旨意,那便要一直做下去。
趙梅兒和李師師都來道賀,田十一卻覺得沒啥可賀的。
此時的田十一自己都迷糊了,費那麽大勁考了個狀元,而且還是三元及第,咋還是知縣呢?就算不考,自己不也是知縣嗎?
趙佶也算是對朋友不錯了,除了正六品的知縣,竟還給田十一的娘子封了個六品安人的诰命。隻不過,這個诰命不是封給方百花的,而是給了董小婉。
田十一覺得趙佶肯定是在報複自己,方百花是方臘妹妹這事根本瞞不住,趙佶捏着鼻子認下這事也委實不容易,隻是爲啥要給董妖精封個六品的安人呢?這不是擺明了惡心方百花和田十一嗎?
這事情若是傳回到舟山去,方百花的心裏肯定不好受,所以田十一決定,回去後就親自動手寫一份聖旨送回雙嶼島去,封方百花爲五品宜人。五品宜人官比六品知縣大,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隻要百花高興比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