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大宋朝的官場上混個風生水起,首先就要求舉爲先,也就是要有進士出身。高俅是佞臣,上位靠的是踢球、奉承與谄媚,根本就沒參加過科舉,所以趙佶再喜歡他也不敢提拔得太高,隻是依靠混軍功勉強爬到太尉的位置上。
退一步講,就算不爲了當官,爲了面子也得想辦法在殿試上得個好名次。何況田十一先後得了解元與會元的名頭,殿試若是不能名列前茅的話,那就不僅僅是丢人那麽簡單了,梁師成和朱勔之流很可能會借機發難,指責田十一在解試與省試作弊。
雖然解試與省試确實作弊了,但卻不能公之于衆,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高中狀元。四書五經是沒讀過的,想要憑本事考中狀元是不可能之事,自然要想些辦法才行。
在秦桧與歐陽澈眼中,大詩人西樓先生自然是學富五車的,對于田十一能高中狀元毫不懷疑。
兩個人提前恭賀了田大人的狀元身份,便告辭各自回家了。一來不需擔心田大人考不上,二來時辰确實不早了。
兩人走了,田十一開始琢磨起如何在殿試上蒙混過關。到不是之前沒想過,隻是這件事根本就是無解的,想多少次都一樣,除非一個人肯幫忙。
這世上能在殿試上幫助田十一之人,也就唯有趙佶一個了。
趙佶很混,但不是笨蛋,想讓趙佶放水,一定得付出大代價才行。雖然剛剛送了十幾樽玻璃杯外加三個調酒師兩種雞尾酒,但那隻是見面禮。想要在殿試上蒙混過去,估計一樽玻璃杯是不夠的,總要有點别出心裁的玩意兒才行。
正琢磨着,卻有人禀報說門下待郎許将來訪。
許将是少宰王黼的親信,上一次拜訪,在十一哥這裏訛走了龍懷,如今就在艮嶽的琉璃殿中擺着的。這次來,估計又是王黼那老賊生出什麽貪念來了。
按理說田十一初到汴梁應該去拜會一下王黼的,人家畢竟是副宰相,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這中間大了不知多少級。可田十一偏偏就沒去,一來是因爲與王黼有井水不犯河水的約定在先,見與不見也不會改變兩個人的關系。就像王黼讓許将之前捎到的話一樣,大家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那便沒必要走得太近。
二來是因爲王黼的兒子王鎬,消息至今還沒有傳回來,之前是在天賜盟扣着的,大家見面多有尴尬,還是等到王鎬安全回到汴梁之後才好溝通。到時你一句不計前嫌,我一句多有得罪,你來我往假惺惺一番,也算圓了官場上的規矩。
隻是,許将乘着夜色而來,又會是什麽目的呢?田十一覺得,一定與三日後的殿試有關。
許将還是老樣子,滑不溜秋老泥鳅一條,一句話要是不轉上三個圈,都嫌說得太直白。
打太極一樣與許将說了半天的廢話,田十一這才弄明白許将的來意,王黼竟然盯上了昌國水師。
這世上有一些人是真的聰明和有智慧,終其一生也不會做一件蠢事,這種人在聰明人中稱得上萬中無一。還有一些人也是真的聰明,但卻不時會做出一些傻事來,王黼就是這種。
大多數的聰明人都與王黼一樣,讓人拍案叫絕的事做過不少,讓人苦笑不得和捂嘴偷笑的事,同樣做了一籮筐。
許将隐晦提出,少宰王黼想要在暗地裏接管天賜軍,還說這也是官家的意思。報酬嘛,就是将殿試的題目改一改,咱們不做文章也不寫策論,大家比賽作詩。
如果殿試考作詩的話,估計全大宋所有人都會達成共識,田十一完全可以免試錄取。
見田十一坐在椅子裏發愣,許将連忙又加了把火,聲稱想要高中狀元,走上去是不行的,必須一腳一腳踩着别人的腦袋上去。還說身爲朝廷命官卻手握私軍,這是犯了大忌諱的事情,若不是田大人剿滅叛亂有功,估計早就問罪了。官家讓王少宰暗地裏接收天賜軍,既有給田大人留臉面的意思,又有想要重用田大人的想法。
許将說得口沫橫飛,田十一卻突然笑了起來,像大灰狼一樣,吓得許将驚愕地張大着嘴,不知道田府的夜宵會不會是他許将的肉。
既然要跻身汴梁官場,手握私軍就行不通了,總要把這罪名甩掉,卻又不能真的交出天賜軍。田十一來之前想了許多法子,最靠譜的就是一個“拖”字訣,隻是卻需要機會,還需要個肯背鍋的人,沒想到這就來了。
殿試需要人幫忙,手握私軍這事需要有人頂鍋,王黼還真是可愛的家夥,竟然一下子幫田十一解決了最棘手的兩大難題,真該發給他個最佳頂鍋獎。
許将本以爲田十一是惱羞成怒了,沒成想卻收到了一張昌國水師官軍花名冊。花名冊這名字有些新鮮,但田十一給許将的冊子上,就是這麽寫的。
手裏捧着花名冊,許将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來之前本以爲艱難無比的事情,真的如此輕易便做成了?
田十一信誓旦旦,聲稱自己來汴梁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王少宰隻需派人去接收昌國水師就可以了。
許将連連搖手,說這是官家的意思,暗地裏接收昌國水師明面上是少宰大人,實際上卻是要掌控在陛下手中的。王少宰一介文官,肯定不敢私自擁有軍伍的。
還沒等許将說完,田十一隻是一招手,那花名冊竟然生了翅膀般從許将的手裏飛了出去,重新落回到田十一的手中。
就在花名冊飛起那一刻,許将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條絲線。那花名冊上竟是綁了根極細的透明絲線,絲線的另一頭一直握在田十一手中。
看了張嘴錯愕的許将一眼,田十一裝作沒好氣地說道:“宰相大人好沒誠意,田某人是看在王少宰的面子上才忍痛将昌國水師交出來的,若是讓水師落于旁人之手,那還不如直接解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