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梅兒的保證是真的,田十一仍是不敢将屬下的性命當成兒戲。
送蘇朵朵離開汴梁的想法暫時打消了,但卻要将其隐藏起來,以備趙梅兒突然翻臉。一個沒有下線沒有底線的公主,實在是太特娘難搞了。
看着十一哥咬牙切齒的樣子,王進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層,但卻不知爲何想起了被十一哥氣到發瘋的那些個對頭來。難道,這公主是十一哥的報應?
有了醜到極緻的妝容,趙梅兒拒絕乘坐馬車出行,堅持着要與田公子把臂同遊,看遍馬行街的繁華與美景。
此時剛剛入夜,馬行街人流摩肩接踵,滿心郁悶的田十一陪着趙梅兒穿行于鬧市人海之中,腦子裏卻在琢磨着如何找回輸掉的場子。十一哥,向來是很記仇的。
初時趙梅兒心情愉悅,很有種回到舟山那段時日的感覺,可很快卻又沮喪起來。
汴梁城太髒了,放到後世絕對是髒亂差的典範城市。随處可見的垃圾,路旁的臭水溝,過往路人随地吐痰不說,甚至還有在黑暗的角落裏偷偷大小便的,實在是讓人惡心。
“還是舟山好啊!”趙梅兒輕聲呢喃着,心中無比懷念在舟山小學堂當教書先生的美好生活。
舟山自然比汴梁城好,任何一個天賜盟的人來到汴梁都會生出同感來。十一哥說了,那叫精神文明,是精神世界升華後才有的思想境界。任你地位再高錢财再多,精神世界在天賜盟百姓面前也會醜到一文不值。
興緻大減的趙梅兒與田十一幾人徑直來到燕春閣,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各種細點、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了上來,趙梅兒沒有一丁點爲田十一省錢的打算。直到田十一十分認真地告訴趙梅兒,這桌酒菜由公主殿下會賬,趙梅兒這才收斂起來。不爲别的,就爲田十一這無賴肯定能小氣的說到做到。
看了看田十一,趙梅兒很認真地說道:“堂兄說田公子擅長硬筆書畫,不若用些軟糯的吃食,也好在軟筆一道上有所進益。”
說着,趙梅兒還将一小碟硬麻糖推了過來。
田十一看着磚頭一樣的麻糖奇怪問道:“這是軟的?”
趙梅兒用力點頭,滿臉認真地說道:“我買的東西,不就是軟飯嗎?”
王進:0_0
孫友愛:???
田十一:“%*¥*¥#@¥#@……”
看到田十一吃了蒼蠅般的表情,趙梅兒心情大好,粗着嗓子大叫着讓姑娘們過來陪酒。
莺莺燕燕來了一大堆,田十一等人都不爲所動,趙梅兒竟左擁右抱起來,俨然是樓子裏的老色魔。
看着趙梅兒在那裏裝模作樣,田十一讓孫友愛扔了十幾個銀锞子在桌子上,對莺莺燕燕們說道:“誰能喂我這位兄弟喝下一個皮杯兒,本公子便賞她一錠銀锞子。”
莺莺燕燕們一聽這話立即便來了精神,有那反應快的已經含了口酒水到口中,捧着趙梅兒的臉就喂了過去。
趙梅兒此時整個人都被莺莺燕燕所包裹着,但他的武功是極好的,大驚失色之下,用盡全力甩開了左右的姑娘,一把将要喂自己皮杯兒的姑娘推飛出去。皮杯兒到是沒喝到,但那唇瓣,卻是真真碰到了一起。
孫友愛連忙攙扶起被推飛的姑娘,一邊道歉一邊賠銀子,這才将事情壓了下來。
趙梅兒用袖子使勁擦着嘴唇,滿眼怒火瞪着田十一。
田十一施施然端起酒杯,舉到唇邊說道:“賢弟莫非嫌棄那些女子技藝不好?不若,爲兄喂你一杯可好?”
趙梅兒腮幫子上的肉都氣得哆嗦了,自己隻是想要戲耍一番,沒想到這無賴子卻用出如此陰損的招數來。
見田十一笑吟吟望着自己,趙梅兒冷哼一聲坐了回去。嘉國公主殿下,同樣是很記仇的。
終于扳回一局的田十一心情大好,招呼王進孫友愛一起喝酒。至于楊再興那個熊孩子,壓跟就沒帶出來。一來那孩子還小,不适合出入這種地方。二來太能惹禍,貿然帶到這裏來,又不知會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今日因爲有趙梅兒在,所以董小婉沒有同來,想要敲開杏花樓的門見到李師師,那就隻能依靠十一哥自己的本事了。
田十一先是送了盒精裝的香皂禮盒,讓李師師知道自己來了,随即又抄了首詩送了出去。
李師師如今連日常用品都要用黃綢子蓋着的,想要見一面不是一般的難,禮輕了或是詩詞差了,人家很有可能不給面子。
此時的燕春閣正是最熱鬧的時刻,但卻在一瞬間歌舞全消,竟還響起了三道鑼聲。
喧鬧的恩客們立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有絕世好詞問世了。能讓燕春閣這等高檔夜總會敲鑼三響,定然不是一般的詩詞才對。
文采流于煙花,好詞創于青樓,這在大宋朝幾乎都成了慣例了。也不知宋朝人爲啥這麽喜歡跑到這種地方來寫詩,難道是爲了風流過後不給錢?
一名端莊女子現于衆人之前,朗聲誦了出來。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一首凄涼的“钗頭鳳·世情薄”,讓整座燕春閣陷入沉悶之中。
詩中的憤恨、悲涼、凄慘,讓每一個讀過書的人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有那沒讀過書的見此情形,卻也不敢妄自出聲,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是個棒槌。
能在樓子裏混出頭臉的姑娘都有不錯的文采,轉瞬間大廳裏傳出許多女子的低泣聲。
台上誦詩的女子深吸口氣,這才接着說道:“多謝西樓先生贈詩。”
一句“西樓”先生立即讓燕春閣複活過來,整個大廳的人都向台上女子所望之處湧了過來,那些個姑娘們更是恨不得立即見到西樓大家的真面。可惜當衆人掀開紗簾之時,卻又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