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一所作“紅酥手,黃縢酒”等諸遍佳作暫且不說,滅梁山、誅方臘,五百天賜軍大破五萬叛軍,哪一樣拿出來都是驚天地泣鬼神的豐功偉績啊。
對了對了,還有搶聖旨和假傳聖旨、冒充欽差,田十一這名字在汴梁城都快成爲傳奇了。
咽了口唾沫,陳東聲音幹澀着問道:“難道是西樓大家當面?”
見田十一點頭,陳東心中哀嚎,自己怎麽就把這人給得罪了呢?西樓大家堪比李杜,這幾乎是全天下讀書人的共識了。讀書人中幾乎沒有誰是陳東看得起的,但田十一不是讀書人啊,那是詩詞大家呀。如果能得到田十一幾句贊賞,雖不能揚名天下,但在這汴梁城絕對能被讀書人所傳誦。自己怎麽就把他給得罪了呢?
不對不對,陳東轉念想到:自己似乎沒在言語上得罪他啊,那又爲何出言侮辱于我呢?到底是因爲點啥呀?
到底沒想明白的陳東一擡頭,卻發現詩詞大家田十一已經不見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走了。
心底再度絕望了一把,陳東垂頭喪氣離開商鋪,看着人頭攢動的馬行街,竟不知爲何生出股寒意來……
怼了陳東的田十一繼續行走在馬行街上,琳琅滿目的店鋪讓人目不暇接。
來自于吐蕃的裘皮,交趾的香木,獅子國的寶石,南海的玳瑁,甚至于注辇、三佛齊、闍婆、戰城、丹流眉、浡尼、古邏、摩迦的特産在馬行街幾乎都能找到。貨物之齊全,竟還在舟山之上。看來底蘊這東西,絕不是一時半會能趕得上的。
“瓦子”裏正在表演相撲,最耐看的自是“女飚”,也就是婦人之間的相撲表演。後背、肚臍、小肚子和大腿根幾乎都露在外面。穿成這個樣子相撲,你抓我胸圍子,我扯你兜裆布,怕是很輕易就會“更加涼快”吧?
帶着王進幾人看了兩場,田十一也算開了眼界。這時孫友愛突然小聲告訴十一哥,董娘子來了。
田十一連忙環視,果然看到一身男裝的董小婉正滿臉微笑看着自己。
這點小事若是放在大宋朝男子的身上根本就不算事,但田十一直到今日也沒能承襲宋朝人的惡習。
田十一紅着臉,帶着王進,扯着楊再興的後脖領子,四人離開了“瓦子”,帶着董小婉繼續遊逛起來。
董小婉對相公的表情相當滿意,别人家的小妾過得比奴仆也強不了多少,自己卻能得到相公的喜愛和尊重,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想到這裏,董小婉就覺得自己應該傾盡一切所能,讓相公幸福快樂。
“要不,等相公去見那些名妓的時候,給他留下那麽一點點?”董小婉暗自琢磨着。
買賣人口是大宋朝所禁止的,也是田十一最深惡痛絕的,但偏偏馬行街就有。一個清白人家的好閨女隻賣七十貫,近五千個清白的好閨女才能換一個蛤蟆杯,這世道還真特麽槽蛋。
田十一悄悄讓孫友愛告訴修化真,以後南行司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盡量多懲處一些錢婆子、人牙子和拍香子。但凡拐賣人口、買賣人口者,殺了也不爲過。
花胳膊絕對是汴梁城裏最大的禍害了,這些潑皮遊手好閑、敲詐勒索、欺行霸市、打砸搶拿,比流氓還狠,比無賴更兇。有的還和官府勾結,幫着黑心的官吏誣陷青白,坑害良家百姓。而這些人偏偏還活得很滋潤,可見天理這東西自古就是沒有的。
做花胳膊的都很有眼色,一看便知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田十一幾人雖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外鄉人,但身邊幾人都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好相于之輩。但也有那眼睛不夠亮的,以爲是外鄉人就好欺負。
“啪嗒”一聲,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摔在田十一面前,手裏提着的酒壇子摔碎在地上,酒水浸濕了地面。
“哎呦喂!”婦人哭叫道:“你這不長眼的外鄉人怎的推我?”
田十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倒在地上撒潑的婦人突然生出些親切感來。在這大宋朝的京城之内,竟是遇到碰瓷兒的了,這是有多親切。
這婦人明顯就是個女無賴,還可以被稱作撮合山、牽頭、馬泊六。
大宋朝的女無賴同樣不在少數,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水浒傳》裏的王婆了。
書裏有這樣一段話。
當王婆猜中西門慶的心思後,她自豪地說:“老身爲頭是做媒,又會做牙婆,也會抱腰,也會收小的,也會說風情,也會做馬泊六。”
馬泊六就是給通奸的男女搭條線,俗稱拉皮條。
這世上總有人特别喜歡欺生,過往之人聽地上的女無賴說田十一等人是外鄉人,立即圍着看起了熱鬧。
被人圍着看總是不好的,好在衆人都被十一哥傳染了一張厚臉皮,董小婉也不是艾瑪、牛小沫那等弱不經霜的樣子。
田十一對付無賴也算是經驗豐富了,立即指着婦人的腳下大叫道:“哎呀哎呀,有蛇,鑽進去了,鑽進去了……”
楊再興和孫友愛也跟着一起叫,吓得那婦人臉上變色,連忙掀起裙子去找蛇。
這時楊再興卻又大叫道:“不是,不是,是順着褲腿鑽進去的。”
婦人心中一吓,心理作用下就感覺兩條腿涼哇哇的,也不知蛇鑽進了哪條褲腿。
雖然圍觀之人衆多,女無賴卻全不在乎别人看了去,當場就褪掉了褲子,兩條大白腿引來一片狼嚎之聲。
知道是自己被耍了,婦人竟然連褲子都不提,直接坐在地上踢騰着兩條白腿,大叫着說是被歹人調戲了。
田十一暗暗伸出大拇哥。好家夥,碰瓷兒秒變仙人跳,古人果然是做一行精一行,個個都是行業裏的精英。
女無賴自不會是獨自前來,立即有幾個花胳膊跳了出來,聲稱要替天行道、爲民除害。口号雖然喊得響亮,但見王進幾人都不像是好惹之人,一時間卻沒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