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隻有田十一才會知道,會有一個靖康年,靖康年會發生一件事,那件事将會把“年”字變成“恥”。
那可以說是民族曆史中最大的恥辱了,那不僅僅是指兩個狗屁皇帝被金人擄走,被封爲屈辱的昏德公、昏德侯而已。
靖康二年正月二十二日,金兵大規模索要宋國婦女。
金國利用并不比大宋多的兵力,将宋朝的軍隊圍在汴梁城之内。他們先是要求宋朝支付天文數字的犒軍費用。山窮水盡的王公大臣們根本無力籌措這筆錢财,金人就提出用婦女抵債。
《南征錄彙》記載了這一史實:“原定犒軍費,金一百萬綻、銀五百萬,須于十日内輪解無阙。如不敷數,以帝姬、王妃一人準金一千綻,宗姬一人準金五百定,族姬一人準金二百綻,宗婦一人準銀五百定,族婦一人準銀二百綻,貴戚女一人準銀一百綻,任聽帥府選擇。
宋欽宗趙恒就是用這樣的價格,将一萬一千名婦女賣給了金國。
據說完顔宗翰宴請手下将領時,令宮殡換裝侍酒,不從者即予處死,手段殘忍之極。當時有鄭氏、徐氏、呂氏三婦不從,被斬殺;烈女張氏、曹氏抗拒二太子完顔宗望的侮辱,被鐵竿刺身,在帳前示衆,流血三日才死。
金兵帥府還下令讓那些已經從屬于金兵将士的婦女改大金梳妝,原本有孕的必須堕胎。有些婦女不堪淩辱,先後自盡。信王妃自盡于青城寨,鄲王姬王氏自盡于劉家寺,另有許多女子被金人蹂躏而死。用金人自己的話說,各寨婦女死亡相繼,其中包括十六歲的仁福帝姬、賢福帝姬、保福帝姬。
在金兵北歸途中,被攜婦女繼續受到金人的奸*淫侮辱。《神吟語》載,“被掠者日以淚洗面,虜酋皆擁婦女,恐酒肉,弄管弦,喜樂無極”。又據《青宮譯語》,連宋欽宗的朱慎妃在中途解手時,都遭到千戶國祿的威逼調戲。
不斷被蹂躏以及長途遷徙,使這些女子的死亡更加嚴重。一支原先三千多人的宗室隊伍,到達燕山後,隻剩下一千幾百人,而且十人九病。
那些幸存者結局也都很悲慘。一部分被送往遙遠的金國上都,聽從金太宗的處置。其中,宋徽宗的鄭皇後、宋欽宗的朱皇後被換上女真服裝,上千名婦女被賜給金人,另有三百人被送到洗衣院,也就是官辦的妓院,裏面的女性都是官妓。
被送到洗衣院的婦人都被迫入鄉随俗,“露上體,披羊裘“。朱皇後不堪其辱,回屋後随即上吊,被救後又投水自盡。另一部分在燕山附近被金帥賞賜給部下,許多婦女随即被賣進妓院,甚至還被完顔宗翰拿去與西夏換馬,以十人換馬一匹,有的還被賣到高麗、蒙古作奴仆。
田十一突然想起了前世讀過的一本書,想起一個叫做當年明月的家夥說過的一句話。
“曆史從來就不幽默,隻有冷酷與殘忍,自始至終,幽默的隻是我而已。”
田十一很悲憤,連帶着初見猙獰巨城的震撼感覺都無影無蹤。再大、再堅固的巨城又有什麽用?不過是個烏龜殼而已。
“我恨他們。”田十一輕聲說道。
沒人知道他在恨誰,又因何而恨。
看山跑死馬,剩下的路程顯得有些沉悶。進城出城的人很多,田十一等人排着隊緩緩向前。
當來到城門前時,守城的士卒突然激靈了一下子。眼前這十幾人雖然穿了便裝,但卻給那小卒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人是軍卒,而且是那種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精銳士卒,能以一當十那一種。雖然他們面色平靜,但卻給人一種森冷的感覺,有些像老卒說過的殺氣。
守城的小卒下意識就想喊人,孫友愛連忙拿了個魚袋在小卒眼前晃了晃。小卒不識字,但皇城司的魚袋卻是認識的,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去。隻是心中仍在奇怪着,皇城司什麽時候出了這些個怪物。
進了城,衆人恍如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舟山自然繁榮,可這汴梁卻是另一番景象了,似乎說是繁華更貼切一些。
汴河河畔熙熙攘攘、人流鼎盛,讓田十一立即想起了清明上河圖來,好相似的景象。
這時一名初建亂石灘時就跟在田十一身邊的老卒說道:“真髒!”
田十一聽了這話才注意到,确實是挺髒的。垃圾被随意丢棄在路邊,排水的溝渠裏污泥帶着臭味,小攤販賣的吃食上面蓋着蒼蠅,一切都是那麽髒。
“哈哈”笑了兩聲,田十一心情終于好了起來。自家的人已經被養刁了胃口,就憑眼前這副情形,讓天賜盟之人重新選擇居住的地方,絕大多數仍是會選擇自家舟山那一片。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幹淨整潔的環境裏住慣了的,讓他們再住到髒亂差的環境裏,每個人都會全身不舒服。
汴梁畢竟是座名城,而且曆史悠久。就算舟山來的人們再鄙視,也不得不承認自家一行人有些土包子進城的架勢。
汴梁城同樣有閑漢,而且很多,還分很多種。
索引子也叫行客,以爲酒樓招攬客人吃賞錢和回扣讨生活,做的事卻與皮條客差不了多少。還有的閑漢是給你當導遊兼職打下手,同樣是吃兩頭回扣的高手。當年走投無路的修化真還做過一天的,隻是沒賺到錢就被十一哥給賺到手下去了。
爲了領略一下汴梁城的繁華,一行人沒有休息就去了當下這個時代全世界最繁華的地段,馬行街。
來得有些早,天還亮着,許多店鋪竟是還未營業。再一細看,沒營業的大多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場所。
樊樓、秦家瓦子、任店、桑家瓦子都是最頂尖的銷金窟,一夜裏就算有萬貫家産也能花個精光。
汴梁城是一座很慢的城市,或者說,整個大宋都是一個慢悠悠的社會。來來往往的人慢悠悠地走着,賺錢讨生活的似乎也沒什麽人會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