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田十一親自下廚,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把劉氏、婁老貨、牛臯、牛通、王進夫婦、熊孩子等人都叫了過來,大家狠狠吃了一頓好的。
扈三娘吃着吃着,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知道,田十一這樣做都是爲了她,爲了讓她明白,她扈三娘是有親人的,這裏每一個人都是。第二次被刺得鮮血淋漓的一顆心,終于開始愈合,扈三娘似乎再度感受到小時候的那種快樂,那種被至親之人關懷、愛護的溫暖。
扈成帶着韓世忠等人不吃不眠不休,一路跑回到黟縣大營之中,哆嗦着手将錦盒呈到童貫面前。
田十一假傳聖旨這事在朝廷裏是出了名的,童貫緊皺眉頭看着錦盒,随後扯開了聖旨。
粗略掃了幾眼,童貫突然心中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田十一果然蠢到再次寫了假聖旨,如今假聖旨落到自己手裏,就算自己一刀砍了他,也不必懼怕朝廷裏有人唱反調了。就算鬧到皇帝面前,自己也不會理虧。
一邊笑一邊看着聖旨,童貫突然呆了一下,随即劇烈地咳嗽起來。咳了好一會兒,童貫突然大叫着讓人取火來,随後将聖旨放在火上付之一炬。
譚稹和扈成都看傻了,不知童大人爲何如此大的膽子,竟敢當着他們兩人的面燒了聖旨,這已經不僅僅是大不敬之罪了。
燒完了聖旨,童貫滿臉怒色,大聲罵着田十一膽大包天,竟敢再次僞造聖旨。
罵了好一會,童貫長歎口氣說道:“田大人年輕氣盛,難免做些出格的事,爲了不讓他罪上加罪,我便燒了他僞造的聖旨,你二人且不可将此事說與第三人聽。”
譚稹與扈成連忙稱是,隻是心裏面怎麽樣的,卻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童貫此時暗暗松了口氣,同時暗罵田十一陰險毒辣。那假聖旨粗看起來全無破綻,唯獨印玺裏暗藏禍心,因爲假聖旨上蓋的印玺根本不是皇帝的寶印,而是他童大人的私印。
童貫當年寫給江甯水師都指揮使的信就落在田十一的手中,想要扣個蘿蔔章實在是太容易了,所以田十一才會鬧了這麽一出。
看起來這事似乎對童貫沒什麽影響,可實際上這份假聖旨若落到童貫的政敵手中,必然會被人大做文章,就算搞到童貫被砍頭都不足爲奇。
那可是聖旨啊,不管真假都是聖旨,聖旨上蓋你童貫的私印,你童貫想做什麽?想謀反當皇帝嗎?
長長吐出口氣,童貫對于田十一的難纏有了深刻的體會,他此時已經開始後悔招惹田十一了。這種難纏的對手,隻要一個不小心,怕是就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田十一放了十名西軍戰俘随扈成一同回黟縣,本是爲了把韓世忠放回去,沒想到卻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一路上扈成早已将田十一是定陶知縣,是奉皇命來剿滅摩尼教反賊之事告訴給了韓世忠等人。一回到黟縣大營,韓世忠等人就将這事宣揚了出去,等到童貫與譚稹發覺想要制止時,少說已經有數千士卒知道這件事了。一見沒辦法再遮掩,童貫也隻好作罷,隻是這心中對田十一的恨意與無奈更深了一層。
叛軍變成了友軍,真刀真槍去打已經不行了,童貫開始走迂回路線。接下來的日子裏,扈成真的變成了使者,不停往返于黟縣大營與歙州城之間。城
第一趟以使者的身份到歙州,扈成帶來了童大人的命令,言說皇帝陛下向田大人索要四個會作法降下九天神雷的道士,同時讓田十一說出蛤蟆杯的來處。
田十一肯定是不能成爲童貫屬下的,否則隻會被童太監當槍使,最後還會被卸磨殺驢。
田十一讓扈成告訴童貫,道士有,蛤蟆杯還有蛤蟆杯的出處都有,隻是要用盔甲、刀、槍、弩各萬件來換,少一件都不給。
扈成第二趟到歙州,說這些東西和人都是皇帝陛下要的,田大人焉敢索要報酬?
田十一回答,既然是皇帝要的,等我有時間去汴梁時親手交給趙官家就是了,憑啥要讓童貫轉交?
扈成第三趟到歙州,說這是陛下的皇命,田大人必須交出來。
田十一回答,你說皇命就是皇命,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在假傳聖旨?把聖旨拿來給我看看再說。
聽了扈成捎回來的話,童貫氣得真喘粗氣。全天下敢假傳聖旨的就田十一這麽一個活寶,除了他誰還會有那麽大的膽子?
聖旨是沒法給田十一看的,因爲趙佶當時下的是口谕,根本就沒有聖旨。而且張叔夜的聖旨被田十一扣下之事是衆所周知的,有張老官這前車之鑒,有聖旨也不敢交到田十一手裏啊。
想到這裏童貫突然生出股無力感,這田十一咋就比泥鳅還滑溜呢?看來想要弄死田十一,除了動用大軍别無他法。隻是,想要用大軍征讨朝廷命官,總要師出有名啊!
這邊田十一和童貫不停扯皮,另一邊的方臘卻坐不住了。
從哨探處得知黟縣大營與歙州之間使者往來不斷,莫非田十一打算與官軍聯合不成?
田十一定陶知縣的身份方臘自然是知道的,有這種身份在,要說田十一倒向朝廷一點也不奇怪啊。
就在童貫犯愁找什麽理由征讨天賜軍的時候,方臘帶着二十萬叛軍離開了幫源洞,駐軍于績溪之地。
此時扈成已經不知不覺間混成了童貫的心腹,眼見童大人每日心憂,絞盡腦汁終于想了條毒計出來。
聽了扈成的毒計,童貫哈哈大笑,很是誇贊了扈成一番,随即派了酆美率領一萬河東番漢軍出離黟縣大營。
目送大軍遠去,童貫立于城頭之上陰聲說道:“哼!三殺令,他以爲自己是冉闵嗎?大軍出征若不許劫掠,士卒又哪裏會有鬥志。田十一,無知小兒罷了。”
凡曆史上的軍隊,像嶽家軍那樣“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是極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