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嶽飛卻已經将天賜軍、東昌府官軍與廣濟軍分散着派了出去,散布在八百裏水泊周遭,力争多殺些泅渡出來的梁山賊寇和潑皮。
此時八百裏水泊的最東側,林沖正與一個幹瘦帶着笠帽的布衣漢子對峙着。
林沖是抱了個木頭樁子漂出來的,本就凍得快要死過去了,卻沒想到上了岸又遇到個用刀的高手。
賊寇和潑皮雖然大多凍死了,但像林沖這般運氣好的卻仍是不少。嶽飛雖然派了所有士卒截殺,但梁山泊實在太大,到底有多少賊寇和潑皮逃出生天,根本無法預料。
布衣漢子輕輕摘了笠帽,随手扔在旁邊的一堆人頭上,那些人頭都是成功泅渡的賊寇和潑皮。林沖清楚看到孔亮、母大蟲顧大嫂、金眼彪施恩,鐵扇子宋清、菜園子張青的頭顱都堆在其中。
沒了笠帽,林沖終于看清了布衣漢子的容貌,那是瘦得幹巴巴的一張臉,脖子上還有沉年的水鏽。雖然水鏽已經很淡了,但仍能看出曾是在水上讨過生活的。此時若不是手裏沒有花槍、身上沒有力氣,屁股上還有傷,林沖立即就會沖上去和布衣漢子拼命。但眼下的他,卻是連保命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布衣漢子“唰”地挽了個刀花,随手将戒刀掩在身後,随後豎起單掌誦了聲佛号,這才說道:“原來是林教頭,毛大海有禮了。”
林沖吃驚問道:“你認得我?”
毛大海回道:“林教頭當日與方和尚比較槍法之時,小僧遠遠望了幾眼。”
林沖又吃一驚,以爲這帶着頭發的和尚是田十一的人。這時毛大海卻繼續說道:“林教頭與我智深師兄交好,小僧便不爲難林教頭了。”
說着毛大海閃身讓到一邊,示意林沖離開。
林沖的怒火騰地爆燃起來。“你是智深哥哥的師弟?那又爲何要殺我梁山兄弟?你可知道,智深哥哥已經死在馬陵道了。”
毛大海搖頭道:“智深師兄已經去北地了,至于這些個賊寇,家師說除了田施主指名的幾人外,其餘人都有取死之道,小僧便來用這些該死之人打磨武藝有何不可?”
“你……你……”
林沖連着說了兩個你字,仍是說不出别的話來。花和尚沒死這很好,但梁山上的兄弟們卻快要死絕了,林沖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毛大海見林沖冥頑不靈,不禁說道:“田施主曾說過: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梁山賊寇哪個沒殺過人,如今不過是被人殺回去而已。你殺我來我殺他,這上天最是公平不過,來日有人殺到小僧頭上,小僧不會有半點怨恨。”
林沖被毛大海說得楞了一下,心中生出極度荒謬的感覺。出家人本當慈悲爲懷,智深哥哥這位師弟,怎會如此與衆不同呢?隻是這些話偏偏又無法反駁,因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隻許我殺你,不許你殺我的道理,最後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夠大。
眼見遠處似有賊寇從水裏漂了過來,毛大海便想快些将林沖打發走。
“林教頭還是快些去三王莊見林夫人吧,梁山大火燒了這麽久,想必林夫人已經擔心壞了。”毛大海說道。
林沖倒吸口涼氣,立即問道:“你怎知我家娘子在三王莊?”
“從田十一那聽來的啊!”毛大海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和林夫人剛在三王莊落腳時我便聽說了。”
本就凍得嘴唇發紫,如今又被吓了一次,林沖的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一聽說田十一知道紀婆惜藏身的地方,林沖再也顧不得其他了,連滾帶爬向三王莊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哄走了林沖,毛大海再次躲了起來,準備繼續他的殺人磨練之法。也不知到底是智真老和尚讓他如此做,還是毛大海自作主張,殺人磨練自身這法子,最後怕是隻能修成魔王。
宋江收到朱武的消息時,梁山軍已經在曾頭市第一個寨栅前殺了一日一夜,但卻未立寸功。而欽差賀大人卻帶着一千天賜軍、亮劍戰隊、王牌軍以及從廣濟軍借來的兩千士卒,遠遠駐紮在一座山谷裏。
宋江初時大怒,很想帶兵回頭去找賀狗官拼命。但此時與曾頭市已經殺得屍山血海,想要罷手幾乎是不可能的。
待到第二日,朱武派人送來的加急文書說明,嶽飛已經讓開船埠,宋江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雖然梁山必定損失慘重,但能保住山寨不失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打仗與尋仇道理是相通的,朱武既然帶兵出去偷襲,那就沒有不許人還手的道理,這讓宋江想要找賀狗官理論一番都沒有借口,隻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曾頭市的軍卒果然個個如金剛一般,勇武還在梁山賊寇之上,宋江對此十分頭疼。本應與軍師吳用商量一番,但偏偏吳用此時落在了賀不凡的手中。想來想去,宋江最後決定親赴欽差賀大人的軍營一趟。
宋江說明了來意,但卻沒能見到賀不凡,直接被人引着去見了吳用。
吳用并沒有受到虐待,宋江看後放下心來。兩個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好半天,也不知說了什麽,最後宋江死活要拜見欽差賀大人。
好不容易見到了賀欽差,宋江施禮後直接說要以自己爲質,換取軍師吳用回梁山軍營,統領梁山軍攻打曾頭市。
其實這不過是宋江與吳用的計策罷了,爲的是以退爲進。他二人不相信,賀小兔崽子真有膽子把宋江扣留下來。兩軍開戰主将卻被扣爲人質,這是很有可能引起士卒嘩變的大事。
但宋江與吳用根本就不明白賀欽差是怎麽想的,還真就把宋江關了起來,将吳用趕出了軍營。
宋江被關在小帳篷裏,吳用被趕出軍營之外,兩個人一個在帳篷裏有如夢中,一個在軍營外一臉懵比。這姓賀的小子到底是咋想的,是真的啥也不懂,還是根本就不擔心梁山軍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