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穿整個大宋朝,欽差實際上是沒權利調兵的,要有樞密院的手令才行。更何況這位制使大人奉的是中旨,那些個防禦使、兵馬都監、知軍、知府甚至是節度使大人們,完全可以無視郭京僞造的手令。
因此,是否能獲得利益,便成了那些大人們會否出兵的關鍵。
利益從何而來?給錢的話十一哥沒帶那麽多錢,有錢也不會給他們,所以“制使賀不凡大人”,便給那些手中有兵權的大人們畫了一張餅。
投其所好得制其命,大人們想要升官,自然要讨好當今的皇帝陛下,投其所好便是條捷徑。
制使大人的十幾份手谕都是出自于郭京之手的,手谕裏沒有命令的言辭,反如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言辭親切。
手谕裏寫明,官家派賀不凡來尋找玻璃花石綱,賀不凡也幸不辱命,找到了一對極品的正嘴蛤蟆杯,比官家手中那一隻的品相還要好上數倍。但梁山賊寇太過猖狂,竟是奪走了其中一隻。爲了補救,制使立即放出風去,聲稱梁山奪走的那一隻是赝品,同時暗地裏伺機從梁山賊寇手裏奪回那一隻蛤蟆杯。
最後面自然就是許願了,請求某某防禦使、某某兵馬都監、某某知軍等官員,派出得力戰将與精銳士卒奔赴大名府,聽從欽差大人調遣。奪回蛤蟆杯之後,哪位大人派出的兵将功勞最大,将一對蛤蟆杯呈給趙官家時,便可以與欽差大人的名字并列,說明是兩人共同找到的。名字沒能并列的大人們,隻要派了兵将出戰,欽差在寫奏章的時候,自然也會說明這位大人在某某方面做出了哪些突出的貢獻。
爲了取信于有兵權的諸位大人,手谕中還說明,可以派人到大名府附近來找欽差大人,查驗一下欽差手裏的那一隻蛤蟆杯,以證明一切都不是虛言。
梁山奪了一隻赝品蛤蟆杯這事傳了多日了,整個京東路早已經人盡皆知,就算是河北東路亦有許多百姓耳聞。手谕中真真假假說了一番,再有一隻真品蛤蟆杯在田十一手裏供他們随時查看,那些個貪婪的大人們一定會相信這件事的。
隻要他們派出兵将交由欽差大人調遣,後面的事自然就要好辦許多了。田十一不需回京複命,說些空話再寫個假奏章讓他們過過眼瘾,之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等到那些大人們發現自己上當的時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了賀不凡這個人,也不知那些大人們到時會做何反應?
郭京每到一地都沒有絲毫的架子,聲稱自己是與賀大人一同受了官家之命的内待,沒想到卻發生了這種事情,言辭懇切之至,說到動情處熱淚盈眶。
那些大人們在看了官家給賀不凡的中旨後,又看了那份所謂的手谕,果然個個動心,立即便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兵将。但大人們卻又不約而同的加了“專業人才”在兵将之中,“專業人才”自然是去欽差大人那裏鑒定蛤蟆杯的。
隻要欽差手裏有一隻正品蛤蟆杯,一切便都說得通了,派出的兵将自然要勇猛殺敵,争那功勞第一的名頭。若欽差手中沒有真品蛤蟆杯,兵将們便會原路返回,全當是練兵好了。
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态度,曾頭市同樣收到了欽差大人的手谕,但卻沒讓郭京前往。曾頭市一夥人都是些無法無天的,田十一擔心郭京被他們給扣下,影響後續的計劃。
曾長者看着手裏的欽差手谕,與史文恭、蘇定還有長子曾塗商議了數個時辰,最後決定由史文恭與曾塗帶領一千兵馬出戰。
出戰是出戰,但是卻不會去大名府聽從欽差大人的調遣。大宋官員們是什麽尿性曾長者很了解,他不想讓自己的兵丁給人做炮灰,所以史文恭與曾塗将會尋個隐蔽地點駐軍,尋找時機重創梁山兵馬
曾長者并沒有讨好皇帝的打算,他派出兵馬就隻是爲了殺梁山賊寇而已。晁蓋畢竟是死在曾頭市的,他們與梁山勢必不能共存,如此好的機會當然要狠狠幹上一把。
若說各位大人們派出兵馬供欽差大人調遣是爲了争功的話,廣濟軍知軍堂憐喜大人,便是抱着贖罪的态度了。
欽差手谕裏并沒有明說梁山是從常憐喜手裏奪手的蛤蟆杯,但措辭卻并不客氣。從職權上搜集花石綱的欽差當然管不到知軍大人,但欽差卻有直接向皇帝上奏章的權利,隻要賀大人在奏章裏說蛤蟆杯是他常憐喜交到梁山賊寇手裏的,常大人怕是立即就要卷鋪蓋卷回家種地了。
爲了讨好欽差大人口下留情、筆下留情,常憐喜硬是湊了五千兵馬出來,還附帶了百錠黃金。帶兵之人,便是被“賀知縣”放回去的都虞候梅易嗣。
連中旨帶欽差手谕都抛出去了,再關着梅易嗣也就沒了意義,沒得浪費許多糧食。所以梅易嗣便熱淚盈眶地回到了家中,并将“賀知縣”是皇城司親事官的事情禀報給了知軍大人。
欽差大人外加皇城司親事官的身份還是很吓人的,所以常憐喜才想要拼着老命贖罪。
若不是擔心把方七佛牽連進去,田十一肯定會讓郭京帶着自己親事官的魚袋一同去見各位大人的,那樣成功的機率會更高一些。不過眼下的成果也非常不錯,可見想拍皇帝馬屁的人物,果真是大有人在。
郭京每到一地,都會有北行司的秘諜發出秘信送到十一哥手中。田十一看到越來越多的兵馬啓程趕往大名府,心中愈加安甯起來,隻是後面那區區十幾名刀客,卻反到有些讓他頭疼。
從範縣那間客棧以及刀客一行人的特征,很容易便能猜出是晉州之人。
田十一始終不想讓田虎知道他的兒子還活着,一來是擔心自己穿越的秘密被拆穿。二來是擔憂田虎會命令自己去做某些事情。
命令可以不聽,但田虎若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出身公諸于衆就麻煩了。那時,就算不想造反也會被官軍圍剿,想不反都不行了。
本想暗中将晉州的十幾人擒下,但那夥刀客出了城之後便少了一人,估計不是學柴進派出一人躲了起來,就是已經派回晉州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