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與宗澤大驚失色,連忙呼喚驿差過來。衆人好一番揉捏捶掐,救了好半天,秦桧這才回過氣來。驿差連忙将秦姓官吏擡進房間裏,并讓人快快去請郎中過來。
宗澤拾起秦桧掉落在地上的宣紙,輕聲誦了出來。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鲛绡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良久無聲,好半天李綱長出口氣,指着紙角處小小的西樓兩個字說道:“此詩雖立意不高但卻别開生面,多用對比,節奏急促,聲韻凄緊。眷戀之深,相思之切,怨恨愁苦難以狀,真真是凄楚癡情到了極點。這……這西樓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寫出此等意境來,實是令人欽佩。”
堂堂李綱,竟被一首《钗頭鳳紅酥手》所折服,連實是令人欽佩這話都說了出來,可見陸遊詩作之魅力,果然是古今通殺。隻可惜此時的陸遊還沒有生出來,這等天大的殊榮,卻完全落在了一個,名字喚作“西樓”的家夥身上。
宗澤看着紙上的字,明顯是印書坊批量印出來的,也不知一次印了多少,又爲何要在全城散發。
再次輕聲誦了一遍,陶醉了好一會兒,宗澤這才說道:“隻是不知這‘钗頭鳳’何解?”
李綱道:“若不能見一見這位‘西樓’兄,此番杭州豈不是白來了?”
說罷兩人對視,再度哈哈大笑起來,竟是各自回去房中,将收拾好的行裝扔到一邊。這心有靈犀的二人,也不知打算如何去尋找那位“西樓”兄。
若說各級官吏讨好官家不遺餘力,各地宗室皇族簡直就是以頭拱地了。
對官吏來說,官家是領導。對皇族來說,皇帝不是祖宗卻勝似祖宗。雖然趙佶不會随便處罰哪位王爺,但若是一個不滿,随便找雙小鞋,那位王爺就要難受上幾十年。
杭州城隻有一位王爺,這是句廢話。除非死了皇帝或是要滅國了,才可能一堆王爺紮堆兒下跪。
惠王若從輩份來算,應該是趙佶的叔叔,但上下尊卑有别,皇帝雖是輩分比自己小,卻必須當祖宗來孝敬着。就像包子臉程管事将惠王當祖宗,都是一個道理。
惠王府有一位地位超然的孔管事,他的差事就是整日遊蕩于市井之間,探尋好詩好畫好石。尋找好的石頭,自然是爲了進獻花石綱。
程管事在王府裏隻是管些雜事,地位遠遠不及這位專門收集“詩畫石”的孔管事。
當孔管事将一首《钗頭鳳·紅酥手》呈到惠王面前時,立時得了命令,無論如何也要找出這位名叫“西樓”的讀書人來。
與此同時,杭州城裏各級官吏、權貴、豪門大族,包括那些緻仕的老官兒,都将最得力的手下派了出去。怎奈一天過去了,竟是沒人知道這“西樓”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當晚,無數曾是主子手下最有能力的幹将被苛責,全都憋着一口氣,就算掘地三尺,第二日也要把這個“西樓”給挖出來。
随着“西樓”風暴一同來臨的,是西湖邊一座酒樓,挂出了寫着“試營業”三個大字的牌子。
如此緊要時刻,自然不會有人在乎一座酒樓,更何況隻是試營業。隻是這座酒樓的名字有些特别,叫做“西樓”。
隻是想爲酒樓開張弄點噱頭的十一哥,卻全然沒想到,自己已經成了整座杭州城眼中的神秘人。更沒想到,隻不過剽竊首詩詞而已,卻會将他的整個人生扭轉到“面目全非”的境地。
第二日,尋找大詩人“西樓”的各色人等多了十數倍,竟是連各大衙門都停了工,一些大的商戶和暗地裏的幫派也被動員起來。
看來當朝皇帝随便的一個喜好,果真勝過所有的“正事兒”。
其間自是有人發現了試營業的西樓,隻是這座酒樓從掌櫃到夥計,竟然一個讀書人都沒有。酒樓在被盤問過無數遍之後,終于安定下來,默默招待着上門的食客,熟悉着各種服務環節,磨合着酒樓裏各個部門間的配合。
而田十一本人,清早布置了一天的宣傳攻勢後,卻帶人去了亂石坡,因爲老牛與小狗子在沒征得十一哥同意的情況下,竟是将人派到了亂石坡對面隔江的密林裏面去,也不知會不會招惹出什麽麻煩。
就在整座杭州城都在尋找神秘人“西樓”的時候,又一個驚天的消息炸響。名爲“西樓”的大詩人,竟是又抛了首詩出來。
“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卧看山。貪嘯傲,任衰殘。不妨随處一開顔。元知造物心腸别,老卻英雄似等閑。”
知府高大人讀罷這首《鹧鸪天·家住蒼煙落照間》,砸吧砸吧嘴,從心底往外冒酸水兒。
自己若是能作出此等詩詞,憑當今官家的脾性,怕是早就平步青雲叱咤朝堂了,就算與那蔡家分庭抗禮也不無可能。
想到這裏,高權突然惱火起來,盯着站在下首的一衆差役喝道:“還傻站着幹什麽?還不快去給我找。多多加派人手,去城外鄉野間尋訪‘西樓’,若是尋到了,一定要作足禮數,然後立即報我知道。記住,這西樓有隐世之心,切不可貿然相邀,一定要速速回報。”手機端sm..
接替了修化真位置的那位捕頭有意邀功,小心說道:“大人,西湖邊有座酒樓叫做西樓。”
“快去城外找。”高知府吼道。
他已經惱火到極點,詩中之意分明是隐世的高人,又哪裏會和酒樓搭上關系。
差役們戰戰兢兢奔了出去,主簿卻又急急跑了進來。
防采集自動加載失敗,點擊手動加載,不支持閱讀模式,請安裝最新版浏覽器!read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