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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坊鐵槍巷的宅子裏,鐵槍王寅正咬牙切齒啃着又幹又硬的炊餅,桌上擺着碗涼水。
就着井水啃炊餅,日子确實凄慘。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爲方和尚那不肖之徒每日裏早出晚歸,竟是忘記了給師父做飯。
啃上一口幹硬的炊餅,王寅就會罵上一句。
“田十一那小子到底用了什麽妖術,竟騙得和尚那傻徒兒每日泡在冰果鋪子裏。哼!要不是百花那丫頭在,看我不狠狠教訓那姓田的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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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練使府上,伍德正在大發雷霆。
“啪”的将茶碗摔在地上,伍德怒氣沖沖地吼道“不過是個制冰的法子,爲什麽還沒弄出來。從今兒個起,一天弄不出來,每人賞十鞭子。”
安師爺見團練使大人發了怒,也不敢大聲說話,連連稱是,轉身去找那些連蒙帶騙拐來的匠人們賞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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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城郊一個偏僻的宅子裏,晉州來的太子田定将茶碗狠狠摔在地上。
加上團練使摔的那一個,千年後的中華大地少了兩件古董,GDP增長不知會不會受到較大影響。
“欺人太甚。”
田定暴躁地吼叫着,随手抓起謀士範權的茶碗,狠狠砸到地上,GDP再次遭受重創。
也難怪他如此憤怒。原定于前兩日的群雄會,因爲幾路“英雄”路上遇到些麻煩,所以時間推遲。具體時間,方家負責接待的人說會稍後告知。
至于每日都去求見方臘的千金方大錘一事,更是讓人惱火。
最初幾日門房還說主人家有事無法見客,後來幹脆說小娘子搬去城西的宅子裏住了。至于宅子的位置,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這讓田定如何能不怒。
當初被他扔到巷子裏的田十一,田定早已忘記了。
如此不重要的小人物,哪裏有資格浪費太子寶貴的時間。隻是不知道,若是将來在“群雄會”上遇到田十一的話,田太子的嘴巴能不能張大到足以塞進一個拳頭去。
眼見太子滿屋子找茶碗,範權連忙對着屋外叫道:“再端幾個茶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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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臘此時也是怨念滿滿。
他看着幾個丫鬟,陰着臉低沉問道:“小六又去那冰果鋪子了?我不是讓你們貼身侍候嗎,爲什麽會讓她自己跑出去?”
看着幾個戰戰兢兢丫鬟,方臘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麽脾性。雖然有些惱怒于女兒的胡鬧,卻偏又舍不得苛責,隻好賭着氣,抓着兩個鐵球虎虎生風的離去。
他并不喜歡那兩個鐵球,但人前人後卻始終在手裏把玩着。
既然在杭州府假扮富家翁,自然就該有富家翁的樣子,這在手裏一轉就叮當亂響的鐵球,就是他最好的道具。
數日裏方臘可說是連日不順,邀請來參加“群雄會”的“英雄”們到了八成,可那重要的幾個卻還在路上。
梁山來人據說是在路上與官府起了沖突,折損了幾個小喽啰,他們居然就此轉身回了梁山泊,說是要帶大隊人馬去報仇。
王慶那邊又說官軍有意圍剿他們,奇怪的是淮西軍沒有整軍備戰,而是大把的錢财灑出去疏通關系,據說已經買通了太尉高俅,不日就能澆熄戰火,随即便會派人啓程來杭州。
本不需過于在意的太湖水寨最是惱人,竟說寨主牛臯早已啓程來拜見自己,隻是自己何時見過那頭黑毛牛?
田虎到是早早派了人來,隻是看了晉州的那位太子,方臘非常的失望。若是那田定接了田虎的位置,晉州滅亡之日怕是不會遠了。好在田虎正值壯年,短期内還不用擔憂。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方臘不禁又想起妹妹方百花來。
也不知那丫頭在外面過得好不好,若是聽自己的話給那老家夥做個妾,此時那潑天的家産都已經是她的了,想過什麽樣的好日子不成?
“唉!”方臘歎了口氣,對妹妹不理解自己的“苦心”頗爲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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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捕頭今日又被知府大人罵了一通,原因是幾個不出名的小毛賊至今沒有捕獲。
若是全勝時期,那幾個毛賊自然不在修捕頭話下。隻是如今他“三步一咳”的柔弱身子,又怎麽有力氣抓賊。
方和尚那一拳用了些暗勁,所以修化真受了些内傷。
牛臯有方小六幫助梳理經脈,内傷自然好得快些。但修捕頭的錢都用去賠罪了,自然沒有辦法請些高明的郎中,也隻好這樣慢慢養着。
聽捕快回報說,有一個小毛賊躲在如意坊中,修化真立即就是一哆嗦。他連忙派了幾個捕快去捉拿,自己卻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離那冰果鋪子遠一些。至于那見之必倒黴的田小子,最好今生不要再見,若是不小心見到了,自己一定要轉身就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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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杭應奉局中,化名馮喜的方七佛手裏捧着張破紙,滿腦門子黑線。
應五妹方百花的請求,方七佛動用了所有人手和關系,用了十幾天才找到這麽一張破紙,田十一的身份,也終于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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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六今日來得晚了些,而且換了身新衣服,懷裏還抱了個大大的盒子,也不知盒子裏裝的是不是方大錘。
“田十一,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姑娘的厲害。”
說罷,方小六将那盒子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将裏面的東西取了出來,平放在桌案之上。
在這冰果鋪子裏,百花叫田十一做十一郎,牛臯與方和尚稱其爲十一哥,唯有方小六每日裏田十一田無賴地叫着。
方小六總是感覺田無賴似乎與别的男子不同,到底哪裏不同卻又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和田十一在一起時,大多都會被氣得半死,偏又感覺很舒服。
若是從心理角度講,方小六這也算是受虐狂的一種了。
在這杭州府,方小六是公認的琴棋書畫、武功醫術樣樣精通,偏又生得嬌媚無雙,整日裏上趕子讨好巴結她的人數不勝數,每一個都巴望着把她弄回家去爲所欲爲。
隻有田十一始終将她當成一個很吵、很小、很鬧人,而且可以随意欺負的丫頭片子。正是田十一的這種不同,給了方小六很陌生卻又很舒服的感覺。
若不是因爲總被田無賴欺負,以她跳脫的性子,怕早就不會每日裏來賣盲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