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爲時間太久遠了,所以記不太清楚,隻是依稀還能記得我的第一支煙是胖子給的,煙還是他從他二叔那裏偷來的。有時候我在想,自己如果不抽煙不喝酒,不進山不打架,戴個小眼鏡天天坐在辦公室裏敲算盤會是怎樣的模樣?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心裏明白,就算過了再多年,我也成不了那樣文質彬彬的人,我這一輩子都是個小痞子。
然而,當個小痞子有什麽不好嗎?
此時,安倍雲山和蘆屋芳子正從後面走了出來,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安倍雲山。這小子暗中盤算着什麽本來想拉蘆屋芳子一起下水,結果人家沒同意,現在可有些不樂意了。但一出來,看見眼前的情況這兩個人臉色都是一變。明明是大中午,但此時變的和黑夜似的,周圍的火堆燃燒的時候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天空中狂風大作妖氣彌漫,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還真有些吓住了兩個人。
“怎麽回事?”蘆屋芳子和安倍雲山各自走回了自己的家族中,蘆屋芳子走到已經退下來的前利雨郎身邊開口就問。
“土尾要出來了。”前利雨郎滿面嚴肅地說道。
土尾這妖獸也是很了不得的,挺有來頭。日本号稱有八百萬神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妖精成的神,自然也有一大部分是邪道的妖獸,這些邪神同樣受到神明保護法的庇護,隻要不幹出傷害普通老百姓,不爲禍世間,陰陽寮就不能随便去打擾人家的清淨。
土尾原本是日本神話中的一種妖精,根據相關資料記載,土尾生下來的時候有三個透露,在成年之前這三個透露會不斷地吞吐周圍的靈氣,進食的時候三個透露也會同時進攻,它身上的皮膚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變成堅不可摧的鱗甲,幼年時的身形不大,但進入發育期之後整個身體就和坐了直升飛機一般不斷地增大,成年之後據說可以長到離地十五六米那麽高,也就是說差不多相當于五六層樓房那麽高!不僅如此,土尾一脈是有先天傳承的,也就是說,伴随着土尾的長大先祖留給它們的記憶就會漸漸蘇醒,到最後無師自通也能掌握妖法。而在成年那一天,三個腦袋中的兩個會自然脫落,剩下的一個腦袋會将這兩個腦袋吞食,儲存在這兩個腦袋天心中的妖氣會盡數回歸土尾的身體内。
這種妖獸曾經平安時代于日本的深山裏興風作浪過一段時間,它們喜歡吃人,甚至還成爲了一些偏遠地區邪教崇拜的對象。之後因爲作惡太多,土尾一族遭到了幾個陰陽師大家族的通緝,族群數量明顯下降。在神明保護法出台之前,甚至一度面臨要被趕盡殺絕的地步,當然,爲了和土尾一族戰鬥死傷的陰陽師數量更多。但架不住陰陽師人數衆多,土尾一族本來就人丁單薄。但就在土尾一族即将滅亡之際,神明保護法上台了。這些禍害老百姓卻被封爲邪神之一的土尾得以幸存下來,而在東京附近這個道場裏的土尾是現存不多的其中幾隻之一。
“他一個人行嗎?”蘆屋芳子見着我一個人站在前面有些擔心,土尾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我也是陰陽師,現在不能動手。不過你也别擔心山哥,他什麽陣仗沒經曆過?當年我們在鴉嶺堡的時候,鬧的陣仗可比這大多了。”鴉嶺堡那檔子事兒夠前利雨郎吹噓好多年。
“可是……”蘆屋芳子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吧,看着就行了。”
巨大的黑影緩緩走出黑暗中,大約有接近二十米高的身體,以及一雙在黑暗中散發幽幽紫光的雙目,全身的鱗甲在火光的映射下散發出燦爛的金光,一頭活了數百年的妖獸,龐然大物,正慢慢地走進我眼中。
“來了,小心,大家小心!”後面的陰陽師大聲喊道。
我吐出口中的煙圈,空氣裏已經能聞到土尾身上淡淡的臭味,它停在了鳥居的後方,而我則站在鳥居的這邊。鳥居是日本神社前高大的木頭架子,象征日本神界和人間的分割線,被看做是結界的大門。也就是說,當我踏過了鳥居就進了日本的神界了,而在鳥居外面就還是人間。當然在通常的神社裏這就是個象征意義,但眼前的可不一樣。我和土尾就隔着幾米的距離,這麽高的家夥,我需要仰起頭才能看見它的眼睛。它對我充滿了敵意,甚至可以說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殺氣。但凡隻要我跨過眼前的鳥居,那就是進了它的地盤,它必然會對我下殺手。當然,它也不會跨出鳥居來,因爲跨過了這道界限就是進了人間,便是違反了神明保護法。
我們就隔着這一座看似沒什麽用的木頭架子互相對望!
身後的人全部緊張到了極限,這在他們眼中可是邪神,數百年道行的可怕妖獸。蘆屋芳子情不自禁地攥起拳頭來,低聲自言自語道:“應該沒事吧……”
就在此時,土尾先來了個下馬威!深深一呼吸,随後對着天空就是一聲狂暴的怒吼,震天的吼聲響徹雲霄。狂風在黑暗中翻滾,吼聲像是有萬道雷霆同時爆炸,瘋狂的吼叫讓人心驚膽戰。吼完之後,便看見陰陽寮這邊的人一個個都将耳朵捂了起來,還有幾個甚至被震的耳朵下邊都流血了。同時,土尾釋放出的可怕妖氣像是無形的大浪迎面而來,将身後一排人往後推。
眼看這一幕,吓的大家夥都吃了一驚!
蘆屋芳子膽子也不大,幾個蘆屋家的老人急忙将她拉到了後面,安倍雲山那邊也帶着人趕忙往後縮了縮。全場恐怕隻有門穌和前利雨郎還沒退的,門穌對土尾這種所謂的“邪神”是不屑一顧,在它眼裏,這他媽還邪神呢?就是一超大号的穿山甲。
我嘴上的煙倒是被它這嗓子加上往外吞吐的妖氣給吹滅了,無奈地從嘴上摘了下來,笑了笑道:“前利雨郎,你幫我翻譯翻譯,告訴它,今天把雲儉交出來這事兒就算了結了,要是不交出來,我進去找它。”
前利雨郎一聽趕緊幫我翻譯,土尾雖然不像我遇上的渚幽啊五皇子啊那一群遠古大妖那般通靈,能口吐人言,但還是能聽懂我們說話的。聽到我讓它交出雲儉後頓時哈哈一笑,擡起巨大的爪子就往地上捶了一拳,這拳頭力量可是真大,一拳下去是地動山搖。
前利雨郎也縮了縮腦袋,低聲道:“山哥,我看它這算是回答了吧。”
“嗯,那我就自個兒進去吧。”
話音剛落,我身上三分之一的穴海同時發動,儲存于穴海中的氣息開始向外吞吐,對面的土尾原本看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也沒當回事兒。但現在我身上的穴海開始一發動,它才察覺出不對勁。朝着我頻頻低吼,尾巴不安地在地面上掃來掃去發出巨響。像是在警告我不可以進入鳥居,後方的陰陽師們一看我這裏要動手了,都知道今天的好戲終于要上場了,一個個也都凝神靜氣地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