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先走了,打擾很久了。”我站起身想走,但天色已經很晚了,而我不争氣的肚子卻在此時咕咕作響。
“你餓了?那留下來吃飯吧。”她似乎很希望我留下來吃飯,甚至還不自覺地流露出了笑意。
“不好吧,再說這麽晚了你們家的廚子也應該休息了。”我實在是不想留在這裏吃飯,一個勁地拒絕。
“不麻煩,他們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你跟我來。如果我讓你餓肚子回去的話,那軍龑哥哥會生我氣的,來吧……”此時的蘆屋芳子看起來倒少了許多大小姐的感覺,反而多了幾分二十來歲小姑娘般的歡快靈動。
蘆屋家的飯廳或許比很多人家的一整套房子還大,樓層很高,估計有六七米,房子周圍不時會看見巡邏的保镖走來走去,屋子内則由陰陽師負責守衛。角落裏放着一個座鍾,很快就到了晚上八點,座鍾連續敲了二十下。正在此時,一大群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每個人手上都端着一個餐盤,不一會兒在我面前放下了十二道菜。廚師們雖然看起來還有些疲倦,但卻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或許早已習以爲常。一個個餐盤裏盛着的是精美的料理,接着一個女傭人爲我倒了一杯酒。
“快嘗嘗,應該都很好吃的。”蘆屋芳子拉開椅子後坐在一邊,滿心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的……”我看着那些擺盤精緻的如同藝術品般的食物,卻突然沒了什麽胃口。
“不要緊,反正我平時也是這麽吃的。我們整個家族都講究不浪費,我爺爺每天吃的就很少,但對我很照顧,我每天都要吃很多好吃的菜,可吃不完,剩下的就留給他們自己吃了。你快嘗嘗,這個天婦羅很好吃的。”或許是和我接觸了一段時間,也可能是因爲軍龑回來了一段時間,感覺她的中文似乎越說越好了。
“嗯……”我夾了一筷子後輕輕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的,但我卻沒接着大快朵頤。
“你快點吃飽,然後給我再講講你那些冒險的故事。”到了此時,小妮子才說出了對我這麽殷勤的原因,原來是想聽我講故事啊。
我笑着喝了口水,想了想後忽然說道:“你們日本……有沒有撸串的地方?”
“啊?”此話一出,蘆屋芳子滿面驚訝地看着我,她甚至都不明白什麽是撸串。
“什麽是撸……串?”以她學習中文的日子估計還不知道這倆字是啥意思,我估計廣沫惠美都未必知道。
“就是一根棒子上穿着肉,然後弄熟了吃,懂嗎?”我用盡量簡單的話語向她解釋,接着蘆屋芳子就一臉明白過來的樣子點點頭用日文開始詢問家裏的廚子,結果看見一溜全在搖頭,我估計這些廚子高檔的手藝都做習慣了,小吃反而不順手。
“他們不會……”蘆屋芳子有些尴尬地說道。
“那附近有這樣的店嗎?要是沒有的話,那我還是先告辭了,不是你家廚子做的菜不好吃,實在是不對我的胃口。”
“不要,等等……我知道,我知道了……”
幾分鍾後,我們倆坐着車出了蘆屋家的門。而此時在蘆屋家的一間卧室中,蘆屋家的老頭剛好聽人彙報我們出去了,他卻隻是揮了揮手,沒有阻止沒有反對,像是料到了一般。
我們的車子開出去十幾分鍾後停了下來,接着我便被她拉進了附近路邊停着一輛小車裏,這是輛木闆車,看起來弄的和個小門面似的,上面挂着布簾子車子上方冒出袅袅白煙。
我掀開布簾子後看見裏面居然是個吃喝的小店,繞着木闆車放着幾把椅子,而在木闆車上裝着一個大鍋,鍋裏蹲着的都是各種各樣的串串。
“撸串?”蘆屋芳子還以爲我說的撸串是這個意思。
我笑了笑搖搖頭道:“不是的,這是煮肉串,也就是你們日本人說的關東煮,我知道但和我們的撸串不同,我們的撸串是烤的,燒烤懂嗎?”
她一愣表情有些洩氣,随後忽然想到了什麽拉着我說:“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燒烤店還開着,走,我們去那裏吃。”
但這一次我卻沒有動,笑了笑說:“不必了,就這裏吧,我對日本這種路邊關東煮也一直很好奇,就吃這個吧。”
“你願意吃?那好……”她開始點單,沒一會兒又是燒酒又是拉面就端了出來,老闆是個胖乎乎的日本男人,頭上綁着擦汗巾身上穿着圍裙,臉上帶着笑意很熱情的樣子。
“這個拉面不錯,哈哈,比方便面好吃。”在吃到正宗的日本拉面之前,我一直認爲日本的拉面就和我們在國内吃的方便面差不多,但如今一吃才知道,這兩樣其實是不同的。
“你怎麽不吃?我記得你好像沒吃晚飯吧。”我吃的是津津有味,對這種有特色的小吃很感興趣。
“我?我還是算了……”她連連揮手。
“爲什麽?不餓嗎?”我問出口後,她剛揮手肚子就叫了,我哈哈一笑,雖然嘴上說不餓,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我示意老闆給她弄了幾串關東煮。蘆屋芳子臉色有些尴尬地說道:“我,我從小就沒有吃過外面的東西。即便是去餐館也都是家裏的人去過的,我不确定這種地方的東西是不是爲生?”
“大小姐,我不是幫你試了嗎?肯定沒毒,放心吧。不然你喝點酒,我記得日本人二十歲能喝酒吧,你應該已經二十了吧。”
“我十九……”她還沒說完肚子又叫了,在我的慫恿下終于嘗試了一下路邊攤,結果這姑娘剛吃了一口眼睛就開始發亮,然後便狼吞虎咽起來,這關東煮是一串又一串地叫,桌子上放着的木棒一根根堆積起來,老闆煮的速度都不如她吃的快。
“好吃?”我和老闆都看傻了眼,蘆屋芳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樣子,但吃起來還真不含糊。
“嗯,挺好吃的,我沒吃過這些你知道嗎?就是很新鮮……”她說完後又要了好幾串上來。
我笑着說:“你這要是跟我去中國,那吃遍中國美食後回日本你估計要餓死了,哈哈。”
吃飽喝足後,我倒了一杯酒,點了根煙,身體暖洋洋的心裏竟然多了幾分安定,聽見不遠處路上偶爾傳來的車輛聲音,以及有時候經過的路人,老闆笑呵呵地看着我們,布簾子下的木闆車中暖和安全,人仿佛一下子就幸福了起來。
“好了,我吃飽了,你該說故事了!”蘆屋芳子抓着我說道。
“什麽故事?軍龑上次不都告訴你了嗎?”我聳了聳肩道。
“上次軍龑哥哥說的隻是一個大概過程,我要聽詳細的,嗯……就先說說你當初在那個寺廟底下遭遇了什麽吧,不對,我想先聽聽你有沒有殺過人?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時候?”她抓着我,笑呵呵地問了起來。
“第一次殺人嗎?那可久咯,我第一次殺人是二十歲的時候,殺的還是你們日本人,還是前利家族的一位前輩,就因爲這事兒我才認識前利雨郎的,我也因爲這件事坐了牢,曾經在那時候我覺得我的人生或許再也沒有未來了。”我抽着煙開始細聲地将故事告訴她,而老闆是個日本人所以壓根就聽不懂我們的對話。
一夜慢聊,當深夜降臨,保镖上來催促的時候她才驚覺到時間該回去了。
“我該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再找你聽故事。”蘆屋芳子意猶未盡地問道。
“好啊,我也該回去了。對了,問一聲,上次我們第一回見面的時候,你戴着的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