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好了她大吼大叫,甚至舉起手邊能抓住的一切東西朝我丢過來的準備,但……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如此安靜,安靜的可怕,安靜的讓我不敢面對她。
“鳳兒……山子來看看你,山子我給你拿把椅子去。”胖子察覺到了此時氣氛的尴尬,急忙開口說道,同時跑到了旁邊,抓住一把椅子放在了袁鳳的病床旁邊。
我走過去剛要坐下,袁鳳依然不動聲色地轉過頭看着我,眼睛中沒有感情,這才是最讓我難受的。尴尬地說:“鳳兒,恢複的怎麽樣?”
她看起來很瘦,瘦的有些可怕,雖然面色不算太難看,但本來姑娘家就不胖,生孩子的時候也就是人稍微腫了點,但現在的她看起來比過去沒懷孕前還要瘦的多,能清楚地看見下巴兩側凹進去,分明的鎖骨和纖細的胳膊。
她沒回答我的問題,讓我頗爲尴尬,胖子急忙打圓場說道:“醫生說恢複的還可以,但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我尋思着等鳳兒出院後幫她整點好吃的補補,呵呵……”
“你來幹什麽?”就在胖子幹笑的時候,袁鳳終于開口說話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冷冰冰地問我,這句話的口氣終于讓我明白了,她心中到底有多恨我。
“來看看你,昊天家我一定會……”我還沒說完,她卻開口打斷了我的話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神神叨叨地朝兩邊看去,低語起來:“别說話,我的孩子來了,我能聽見他的聲音……”
她開始朝兩邊望去,我也覺得奇怪,這裏安靜的可怕,哪來孩子的聲音?也跟着向四周看去,奇怪地問:“沒有啊,也沒看見魂魄啊。”
胖子在一旁站着沒吭聲,袁鳳舉起手來,茫然地朝周圍看着,喊道:“是啊,我的孩子連魂兒都沒了……”
說話間,她竟然舉起手突然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隻聽見“啪”的一下,把我都給打蒙了,胖子立馬喊道:“鳳兒!你幹什麽啊!”
我挨了一巴掌心頭猛然蹿起一團火,但很快就被我壓了下去,我回過頭望着袁鳳,開口說道:“解氣了嗎?”
“我好後悔爲什麽要認識你!本來我和我哥相依爲命,在江湖中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可你來了,硬是将我拉入了所謂的幸福生活中。我以爲我得到了救贖,可你是惡魔,是妖,是鬼!爲什麽要帶走我的孩子!爲什麽!”她沖我咆哮起來,聲音都喊破了,扭曲的臉上頃刻間布滿淚水,而我則慢慢低下頭。
“鳳兒,别亂說,這他媽的都是昊天家族造的孽,和山子沒關系,我們會……”
“怎麽會和他沒關系!如果他不爲自己的母親出頭,如果他母親沒有自私自利地隻想着自己。那昊天家族怎麽會抓我們?我的孩子又怎麽會死!巴小山,我的孩子被你害死了啊,被你害死了!”胖子抓着她的手,而袁鳳而一把揪住了胖子的衣服,喊叫中最後深深地撲入了胖子的懷中,痛哭起來。
臉上火辣辣的,但内心中剛剛燃起的一團怒火此刻早已冰冷,留下的隻有深深的愧疚。她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因爲我一定要幫母親出頭,就不會牽扯到他們。因爲一個從小到大沒有照顧過我的母親,而讓自己同生共死過最好的朋友受苦……
我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我先走了……”
說完後我徑直朝病房外走去,胖子見狀急忙追了出來,站在走廊上,胖子立刻解釋道:“鳳兒現在比較敏感,你别往心裏去,她不會恨你的……”
“我不怪她,我恨的隻有我自己。胖子,我想你這輩子最不幸的或許就是交了我這麽個朋友吧。”我走進了電梯中,聽見胖子對我喊話,但電梯門已經關上了,我靠着冰冷的鐵闆,内心中不斷地回蕩袁鳳最後沖我喊的聲音。然後身子一點點往旁邊歪,靠着角落,已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表達内心的感情,隻是希望電梯就這樣一直往下沉,不要有停下的時刻,因爲打開門後我又要面對這個紛亂的世界。
上海的瑣事處理的陸陸續續,老爹關于之前昊天家族綁架的事情沒多問什麽,這也是我最敬佩我父親的地方,因爲無論發生什麽大事,隻要一杯酒就能倒頭睡下,然後第二天照常起來買菜散步。楊冉被安排在上海的基地内供職,陶老頭插手幫忙,将她的編制轉到了他的名下,目前作爲女研究員暫時閑着。甲一大叔一直在張羅我去北京的事兒,當然明面上他們還不能暴露自己這麽支持我,所以甲一大叔和陶老頭還得留在上海。
在諸多算不上好事的情況下,卻有一件值得人精神爲之一振的事情,那就是前利雨郎這個白眼狼總算從日本回來了,而且是風風光光的回來。
鴉嶺堡收服了一個沒落的古神,這件事在國内的圈子裏就已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而在日本陰陽寮,那簡直就是一場八級地震。
我們在聚福酒家見的面,這孫子舉着酒杯,笑呵呵地說:“巴小山,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在陰陽寮的地位可不低,過去那些看不起我的陰陽師現在都巴不得要和我坐朋友,哈哈……”
“哦?是嗎?”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問。
“當然了,你想想,我收服了一頭中國的沒落古神,這可不是他們手上那些山野妖精能比的,哈哈,現在陰陽寮内甚至還有人說我可能是下一任的陰陽頭。雖晚我對成爲陰陽頭沒有太多奢望,但能讓我們前利家族重放光彩可是一件令人精神振奮的大事,哈哈!”前利雨郎說完後一口将杯子裏的酒幹了。
“好了,咱們說正事。我要競選507所的所長職務,這件事你聽說了嗎?”我問道。
“當然,日本那邊也在靜等消息,選上的人将會在未來幾十年裏和我們陰陽寮打交道。整的和國家領導人換屆似的……”這孫子在中國待的時間也長了,說話也一套一套的。
“你會幫我競選嗎?”我問道。
聽見我的問題,前利雨郎表情凝重起來,沒有馬上表态,我倒是沒怪他。我和他之間的關系遠沒有我和胖子他們那麽鐵,所以不可能我說一句話,大家夥兒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巴小山,這可是大事,我要是幫了你,就等于是在這場博弈裏押注。萬一你輸了……”他猶猶豫豫地說道。
“呵呵,你已經覺得我要輸了嗎?”我笑道,“可如果我赢了呢?你設想一下,現在你因爲我的幫忙在陰陽寮大放異彩,但在大家看來你早就和我是一幫的了。這次我是大熱門,如果我能拿下507所的所長一職,你作爲我這個新任所長和日本陰陽寮之間的紐帶,會有多少好處?陰陽寮那邊對你的态度豈不是要更可氣了?我知道你們日本上下級禮儀森嚴,你想一想,過去你要低頭鞠躬的人現在全都對你低頭鞠躬,這感覺……”
前利雨郎眼睛發直,看表情就知道被我的話打動了。
“但局勢那麽混亂,你有把握嗎?不會連累到我吧?”前利雨郎還是沒下定決心的問我。
“呵呵,我怎麽會坑你。你不過是幫我壯壯聲勢,與鴉嶺堡那次一樣,好處來了我會照顧你,真動起手來還不用你擋刀子。來吧,願意和我幹的,咱們碰一杯。”說完我舉起酒杯,前利雨郎猶豫了片刻後也舉起了酒杯,這一碰,代表我這邊多了一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