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人身份相對神秘,但作爲這次幫助賴國棟的編外幫手,我們還是有所耳聞。
“這四個人名字好像都是秘密,不過據說過去是師兄弟身份。代号很簡單,老大叫甲一,老二叫乙二,老三叫丙三,老四叫丁四。四個人年齡大約都在五十左右,江湖經驗豐富,而且深藏不露。到目前爲止還沒人看見過他們出手。但據說,每年都有人刺殺沙老,但無論是哪一路的高手最後都沒活下來的。無一例外,據說大部分的功勞都是因爲這四個人。”胖子拿着弄來的資料在據點裏說道。
洛邛坐我旁邊,正在想辦法把嵌進我肉裏的箭頭取出來。手邊放着消毒酒精和紗布繃帶,我喝着酒,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咋整?我們要是真的借助咱們還沒暴露的身份去刺殺沙老,也許能成功,但想活着回來怕是不可能。而且反過來夏副所長那邊肯定會把黑鍋甩給我們,到時候栽贓我們殺了507所的所長,他再大義淩然地派人把我們給滅了。立了大功不說,還能夠順利借機登上所長的寶座。這一次,似乎橫豎都是我們要死。”胖子放下資料,抽着煙。
他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呢?但知道了又怎麽樣,刺殺沙老的任務用來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相當于讓五十年前的人類文明登上月球,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一次,你們别插手了。”我剛說出這句話,洛邛就用鑷子将箭頭給拔了出來,劇痛差點讓我沒喘上氣,疼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說啥?”胖子望着我問道。
“這次是救我老爹,而且八成是要送了這條命的,你們就别跟着摻和了。到時候夏副所長想找人背黑鍋,就我一個人來背。你們好好過日子,這五年來賺的錢夠你們用的了。”這一次我并不是想做孤膽英雄,這樣的話很快就遭到了胖子的反對,然而,若是放在過去我會滿懷感激,接着會和兄弟幾個再幹一票大的。但這次,我心中的主意已經定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單幹。
胖子嘀嘀咕咕地說個沒完,洛邛在旁邊附和,我喝了口酒沒有吭聲。
夜深,我動了動手臂,還是會痛,劇烈運動後會有血迹滲出來,披上衣服,背上背包,站在據點門口。夜裏吃飯的時候我在洛邛和胖子的酒裏下了點藥,晚上我說睡不着就先安排我放哨,站在樓下都能聽見他倆的鼾聲。
笑了笑,此行如果順利,我能殺了沙老,換回我爸和薛阿姨。此行如果不順利,我會被沙老的人殺了,失去了要挾的目的,他們或許會放了我爸。
然而,無論是否成功,三天後的我都不會活在這個世上。受傷的身體,沒有計劃,沒有一定能成功的底牌,我不覺得自己能在殺了沙老後再活于人世,更何況,局勢遠比我們所知道的還要複雜。
走出據點,關上門,前一天夜裏大戰的痕迹還殘留在地上,我仰起頭看了看,星空很美,有孤獨的紫色星光照在我身上。低着頭朝前走,腳步很沉但卻沒有回頭的意思,這一次我不會回頭,不是因爲想做孤膽英雄,而是因爲不願兄弟給我陪葬。
送死這種事,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了。
沙老下榻的酒店在上海老外白渡橋旁邊,距離外灘不遠,在九十年代的時候就已經是上海非常著名的高級酒店,内部的裝修也非常老派,古銅色的歐式皮沙發,雕刻着天使模樣的立柱,彩繪玻璃窗以及早些年上海人都覺得很洋氣的小咖啡廳,前台總有一兩個外國服務生,咖啡廳裏的老闆是位金發碧眼的男子。
我知道沙老住在什麽地方,不僅是我,圈子裏有些渠道的人都知道他住在這裏。我背着包走進這家酒店的時候,門童還有些看不起我地瞄了我幾眼。畢竟我一身風塵仆仆,而且本來穿的就不好,既沒有西裝領帶也沒有皮鞋雪茄,整個狀态看起來就像是剛進上海打工的樸素工人。
“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前台一個小夥子看着我問道,縱然眼睛深處有些瞧不起我,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很客氣的。
我從口袋裏摸出一疊錢放在了桌子上,服務員一愣,有些驚訝地看着我。
“我要一間房。”
房間給我的總體感覺就是大,床大,衛生間大,甚至在房間外面還有個大陽台,能坐在陽台上喝喝茶,看看江景再遠眺外灘。
但縱然是這麽漂亮的房間,我也是頭一次住這麽豪華的地方,但卻沒有那份閑情逸緻看風景,因爲沙老住在這裏,我才住下,爲的是找機會殺他。
前台是不會透露客人的房間号碼更不會透露個人隐私,但沙老有喝咖啡的習慣,所以每天下午的時候他會在保镖的陪同下在樓下的咖啡廳喝一杯咖啡,那是我摸清他身邊保镖底細的機會。看了看時間,距離下午還早,我想在床上迷糊了一會兒。但沒想到,剛閉上眼睛就開始做噩夢。還是無法輕易醒來的那種,在夢裏我看見自己刺殺沙老失敗,回來的時候眼睜睜看着老爹和薛阿姨被查崴的人給宰了,鮮血直流皮開肉綻。血腥的畫面讓我發狂,大喊着從睡夢中醒來,滿頭都是汗,連貼身的汗衫都濕透了。看了看牆上的鍾,沒想到已經是晚上了。
我急忙起身,戴了個口罩往樓下走,可沒料到的是,在樓下拐角處的地方我竟然和沙老迎面撞上了!是我先看見他的,但如果此時掉頭就走肯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我隻能皺了皺眉頭,硬着頭皮往前走,希望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來一次擦肩而過。
雙方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微微低下頭,和沙老身邊的保镖擦肩而過。沙老沒擡頭,保镖也沒看我,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沖突。下了樓後我站在樓梯口長出了一口氣,我原本算準了沙老會坐電梯,沒想到給撞上了,還好他沒發現我。
下到大廳内,咖啡廳中,服務小姐拿着菜單走了過來,望見我後說道:“先生,想喝點什麽?酒還是咖啡?”
“随便吧,那就來杯酒吧。對了,你們這裏有一位老客人,很有氣場還帶着保镖的客人,他是不是也經常來這裏喝咖啡?”
“哦,您是說沙先生吧,是的,老先生每天下午四點準時會來喝一杯咖啡,這些日子每天如此。”
“他坐哪個位子應該也是固定的吧。”我跟着問道。
“對的,就在靠窗的那個位子,他的保镖會坐在旁邊一桌,每天也是固定的,我們老闆這些日子都會将這個位子特意空出來。”
“哦,謝謝。”
沙老每天坐同一個位子喝咖啡,這并不稀奇,道上很多有身份的人每天也會過千篇一律的生活,咖啡的種類,坐的位子,到達的時間每天一樣恰恰說明這個人對自己的自律。如果我可以在他坐的意思上下點手腳,或許能幫助我殺他。
看了看四周,服務員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忙,老闆則不在。我剛想站起來到那張椅子上望一望,忽然前台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開口說:“您是巴先生嗎?”
我一頓,收回了腳步後問:“是啊,你是哪位?”
“哦,是有客人找您。3013房間的先生請您過去一下。”
“找我?沒空,你幫我回絕了吧。”也許是有熟人吧,我可不想在這時候和認識的熟人攪合在一起。
“這恐怕不行,那位客人說您一定要去一下。”服務員微笑地搖頭道。
“一定?誰啊,一定要讓我去?”我不耐煩地問。
“那位老先生姓沙,他說您聽見這個名字一定會去見面的。”服務員此話一出,我當時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