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
我一邊追趕一邊喊道,對方手掌一撐,輕而易舉地躍過了前方大約有兩米的高牆,至此我的追趕被迫停止,回頭看去,牆壁上他剛剛撐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掌印,湊上去仔細看了看,這個掌印就像是黑色的焦痕。
到底是什麽東西?魅城似乎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太平。
憑着記憶返回了之前落腳的屋子,将大門關上,在門的四周貼上了符紙,弄了點木頭點了火堆後我坐在黑暗中,不知道時間,心裏盤算着在這裏修整一夜,第二天就走,至少得讓一直趕路而疲憊不堪的身體得到恢複。
坐在火堆旁邊,将饅頭一塊塊地往嘴裏送,四周昏暗,火焰卻顯得更加明亮。沒來由地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想到父親的再婚,想到人生坎坷卻充滿神秘感的雨蝶,想到明明家境富裕卻裝出普通人身份的沈夢恬。想到生死未蔔的明天,以及這個令人無法忘懷的二十歲。
沒有穿着藍色的背心在職工廠房裏打籃球,也沒有站在樹蔭底下,喝着幾分錢的汽水傻笑。
“呵呵……”
沒來由地笑出了聲,總感覺自己當時沖動了,但已踏上這條路便無回頭之時。
閉上眼睛,靠在溫暖的火焰邊,輕輕睡去,但這一覺卻沒睡的太安穩,在淺夢中耳邊傳來低沉的說話聲,很雜亂而且聽不清楚,隻是聲音太多将我從睡夢中給喚醒。我睜開眼睛,看見應該緊閉着的房門卻已經被打開了,皺了皺眉頭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門口朝外看去,滿天都是灰色的鬼魂,就像是在空中飄過的雲朵,一層連着一層,灰色的光照亮了整個天空,我仰起頭,好像進入了夢幻的世界。
從未見過鬼魂在天空飄動,我就像是站在水底,看見魚群遊過漆黑的海洋,這裏本應該沒有光,但你能看見這一切。好似來到了精靈的國度,隻是四周吹過的陰風卻又将我拉回了現實。
“咳咳……”
在細碎的鬼魂低語中忽然傳來了咳嗽聲,回頭一望,那個先前見過的男子正站在長街的另一頭,低着頭弓着身子,一隻手拿着饅頭,另一隻手上捏着幾張我貼在門上的符紙。顯然是他将符紙給揭下來的。
“喂,你是誰?”
鬼魂是不可能觸碰這些帶有辟邪之力的符紙,土獸和妖對符紙也有抵觸,扯下來後肯定第一時間毀了,那麽能将這些符紙捏在手裏的就隻有人類了。
“喂,你是活人是吧?”
我高聲問道,說話間向他走了過去,他卻慢慢往後退,顯得很害怕和我接觸。
“你不用害怕,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問你點事情,你别跑,我沒有惡意的!”
我一點點加快速度往前走,他退的也越來越遠。
無論這個人是誰,但他出現在了魅城而且活了下來,就一定知道魅城的很多秘密,甚至有可能知道如何離開這座地下鬼城,我一定要問問清楚。
“喂,别跑,我這裏有吃的,還有很多吃的,還有罐頭,要吃罐頭嗎?”
我一邊說話,一邊從屋子門口的背包裏将罐頭給掏了出來,舉着手揚了揚,随後将罐頭拉開,從裏面拿出一塊肉。
正在後退的男子慢慢停下腳步,擡頭望了過來,似乎對我手上的肉很渴望。可又有些害怕,不敢太接近我。
“這樣,我将罐頭放在地上,然後我退後,你來拿。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聊聊。”
說話間我将罐頭放在了腳邊,自己舉起手示意沒有惡意後一步步後退,對面的男子在我退後十來米左右才一點點靠近罐頭。看了看地上的罐頭,伸出手一把将罐頭給抓了起來,含糊地往嘴裏倒。我趁機甩出肩上的獵妖弩,弩箭上綁着繩索,扣動扳機後箭支穿過男子的耳邊,釘在了地上。受驚的男子驚慌失措地大吼起來,轉頭就往後跑,我一把揪住繩索狠狠一蕩,繩索打在男子的腳上,正好将其絆倒。
“啊!啊!”
男子扯着嗓子沙啞地喊個不停,我狂奔上去,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拔出圖山刀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喝道:“你是什麽人,爲什麽會在魅城?”
他卻像是瘋子般在地上不停地拍打哀嚎,我抓住他的衣領将其扣在牆壁上,撩開其頭發,才發現和我想象中的臉有些不同。眼前之人并不年輕,甚至可以用非常蒼老來形容,滿面皺紋,皮膚蒼白的吓人。火光中,雙眼滿是驚恐,盯着我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你是誰?”
我大聲地問,他張開嘴卻始終隻能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是個傻子?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但一個傻子怎麽可能在地下鬼城生存下來?還是一個這麽老的傻子。
“我,我……”就在我有些爲難之際,面前的男子卻發出了簡單的聲音,好像正在試圖正常地和我交流,“我……我是……許……天旺……”
斷斷續續地說着話,但好像聲音始終沒辦法連貫,可是最後說出的名字卻讓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漏跳了一拍似的。
“你是許天旺教授?那個民國時候第一批進入鬼城探索的教授?是你嗎?”
我急忙問道。
他卻沒能回答我,又恢複到了之前那種驚慌失措的表情中,哀嚎的聲音讓我頭痛,我皺了皺眉頭,逼不得已下一掌打在了他的背脊上,将其打暈過去,随後扛回了屋子内。
火堆旁邊,昏迷的男子一點點醒來,發現自己被綁着的時候又開始驚慌失措,我坐在他的對面,咆哮道:“安靜點!”
他一怔,如同路邊的野狗般瑟瑟發抖地看着我。
“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但有些事必須要搞清楚。首先,你是誰?是不是許天旺教授?”
我耐着性子問道。
他看着我,不斷掙紮着想要擺脫繩索的束縛,最後發現無法做到隻能低下頭來,開口道:“我……我……不知道……”
我拿出皮冊子放在他面前,他原本渙散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過來,甚至還試圖伸手來抓皮冊子,我見有效果,便将皮冊子翻開,在其面前展示許天旺教授的筆記,繼續問道:“看見了嗎?這是不是你寫的?”
他搖晃腦袋,顯得思維很不清晰,開口道:“我……我……好像,啊……痛……”
話說到一半,聲音都卡在了喉嚨中,最終低着頭痛苦地嚎叫起來,我歎了口氣,收起皮冊子往後退了幾步,坐在房間的角落中。這厮之前說自己是許天旺教授,可從年齡上來看這不太可能,當初許天旺教授是在民國的時候探索鬼城,那時候的他就已經三四十歲了,按照這個時間來換算,現在的他怎麽着也有一百多歲,甚至更老。這種年紀的人能做出之前那麽靈巧的舉動?而且這裏可是毫無生物迹象的鬼城,他當初在這裏走失,怎麽可能活下來?
雖然眼前之人滿臉褶子,看起來非常蒼老,可我有八成的把握,他應該不是許天旺教授,那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