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了一聲:“有煙嗎?”
房門應聲打開,但沒想到的是走進來的卻是唐先生身邊的人,就是之前到鋪子裏來接我的人,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從懷裏摸出一根煙,發給我後說道:“事兒有些麻煩。”
我接過煙後皺了皺眉頭問道:“人不是我殺的。”
他給自己點了根煙,笑着搖搖頭道:“問題不在于人是不是你殺的,而在于局勢有變化。”
“局勢?”
我沒怎麽聽懂他話裏的意思。
“三江鬼城的主辦方不少,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物,唐先生是其中之一,但主辦方并非全都同氣連枝,各方勢力都是互相牽制甚至是打壓。唐先生在三江鬼城的主辦方中也有不少對手,其中之一是乾元山的昊天家族。”
昊天家族,正如其名,家族勢力很大,據說已經有長達一千五百年的曆史,是最早一批方士的老祖。如果用來作比較的話,昊天家族的勢力應該是三倍于靈家,甚至更多。
“風骨一派做了地下生意這麽久,一直沒有被查。你覺得光靠他們這小門小戶的能堅持這麽久?如茅山這樣的大門派早就知道他們的勾當了,但頭頂上有保護傘所以一直沒動他們。而風骨一派的這個保護傘就是乾元山的昊天家族。風骨一派每次走貨至少要上繳七成,但即便如此風骨一派還是富的流油,你就知道昊天家族有多富有了。”
他抽了口煙,接着說道:“唐先生一直都和昊天家族互相打壓,從目前的情況上看,雖然是互相制衡,但唐先生處于一個稍許劣勢的地位。而你是唐先生的人,雖然你不一定承認,但是在外界看來你就是在唐先生的麾下。玉田的死說句實話,很有可能是昊天家族派人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借這件事滅了你,同時打壓唐先生。從情況上來看,這步棋走的很好。你能打敗玉田而且還這麽年輕,肯定是昊天家族的心腹大患。”
“那我怎麽辦?”
我問道。
“唐先生自然不會讓你死,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但需要你配合一下。這次的幾家主辦方會一起對你進行問話。到時候你就将污水潑到昊天家族的人身上,這是照片,你看下……”
男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我,照片上是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三十來歲,大背頭,面容看着不那麽和善。顯得有些兇相,照片上的他背後背着一把弩弓。
“此人叫石田光,是昊天家族的一個重要門客,善使弓弩之類的遠程兵器,你記住他的臉,到時候就将污水潑在他身上,說是他幹的。”
原來是要我做假證,我微微點了點頭,還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主辦方都這麽容易被騙嗎?”
男子卻裂開嘴笑了,搖搖頭說:“你到底還是年輕啊,記住了,在這群有錢有勢的人眼中,根本就不在乎到底是誰殺了玉田。這是一場關于權力的鬥争,誰的權力更強誰就代表正義。真兇是誰,一點都不重要。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說完,他将照片收了回去,接着低頭走出了房間,留下我一個人,思索着那在他們眼中并不重要的真相。
我在房間裏被關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房間才被打開,有人扯着嗓子對我喊道:“喂,醒醒。”
“幹嘛?”
我睜開眼睛問道。
“有人要見你……”
走過冗長而陰暗的地道,我站在了幾乎可以用昏暗這個詞來形容的巨大房間内,前面是一排桌子,我看見唐先生坐在其中之一,而其他人的臉我幾乎都不認識。坐在正中間的是一位和尚模樣的男子,口宣一聲佛号,對我微微點頭後說道:“巴小山施主,老衲玄苦,代表這次三江鬼城盛會的主辦方問你一些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不可摻假。”
“這是自然。”
我點頭道。
“前天晚上,你是否和玉田施主交過手?”
他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道:“是的。”
“當時有其他人跟着嗎?”
“沒有,就隻有我一個。”
“好,那你是否最後打敗了玉田施主,并且對其下了殺手?”
老和尚終于問到了點子上,我愣了片刻後說道:“我的确打敗了玉田,但我沒殺他,殺他的不是我,而是一支從其背後射過來的弩箭。弩箭射穿了他的喉嚨,當場斃命。”
我如實說道,立刻引起了震動,老和尚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接着問道:“那你可看見了是誰對玉田施主下的殺手?”
其實我是沒看見的,但按照唐先生的交代我應該在此時将髒水潑到昊天家族的身上,我仰起頭,環顧四周,眼睛落在了坐在和唐先生相同但是不同邊位子上的人背後的男子身上。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我所看見照片上的男子,而他面前坐着的應該就是昊天家族的人。
我本想順着唐先生的意思說下去,可不知爲何,心裏卻有些矛盾。這份矛盾的感覺越來越沉重,甚至影響了我的選擇。
感覺似乎我将髒水潑向那個男子之後,自己就會變成受到唐先生徹底擺布,變成他身邊衆多木偶中的一個。
可我不願意,至少我的心在告訴我别爲自己綁上他灑下的線。
深深呼吸,仰起頭開口喊道:“沒有,我沒看見誰出手偷襲了玉田。”
誠實的回答,又引起了會場内所有人的議論,我看見唐先生微微皺了皺眉頭,而站在他身後的男子瞪了我一眼,顯然很意外。
“也就是說你沒看見誰出手殺了玉田,而你又說不是自己殺了玉田。這邏輯似乎說不通吧?”
老和尚疑惑地問。
“不,其實邏輯是通的!因爲在玉田被射殺的時候我已經打敗了玉田,他當時毫無還手之力,我要殺他根本就不用故意用弩箭。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朗聲說道。卻引起了周圍一群人的哄笑,不少人指着我喊道:“就你這初出茅廬的小子竟然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打敗了成名多年的好手?”
哄笑聲越來越大,我緊了緊拳頭,突然大聲咆哮道:“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那就找個人和我比試比試!”
聲音瞬間壓過了其他所有笑聲,會場中頃刻間安靜下來。
“你說什麽?”
老和尚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說,如果你們不相信我有實力打敗玉田。那你們就派一個你們認爲合适的人選出來和我一戰,看看我是不是有這份實力?如果我有的話,那就放了我,如果我沒有,那我甯願被殺。你們誰敢和我一戰?”
我看向四周的人,掃過他們每個的臉,像是一頭饑渴好戰的獅子,又像是站在競技場中央嘲諷那些達官貴人的鬥士。
“此舉我們需要商議,請巴施主下去等待。”
老和尚沒有馬上拍闆,讓人把我帶了下去。
回到房間中沒多久,唐先生身邊的那個男人就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見到我便罵道:“你爲什麽沒有按照我教你的做!”
“我不願。”
我開口道。
“你這是違背唐先生的意思,有你好受的。還公然挑釁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你是誠心想死是嗎?”
男子滿面猙獰地罵道。
我站起身,往前跨了一步,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有一件事,你要搞清楚了!我和唐先生之間不是上下級,而是合作,所以,我們是平等的!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