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山刀向上刺出,老婆子臉上一下子露出了驚慌的表情,急忙後撤。但已經來不及了,刀鋒刺中她額頭的時候,耳邊響起尖銳的嘶喊。
“啊!魂魄……”
刀鋒完全插入老婆子的頭,有灰色的霧氣順着傷口飄了出來,灰色如同煙霧一般,袅袅飛上空中,在我面前漸漸形成了一張老人的面容,帶着猙獰和暴戾,張開嘴沖我嘶吼,可半天我都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魂魄終于出來了,我……”
終于把她的魂魄從塵陰木中逼了出來,隻需要用圖山刀輕輕一劃,就能滅掉她,但沒想到就在這麽重要的關頭,逆轉運氣的時間居然到了!
極限在這一刻到來,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鐵殼捆綁住了,竟然連一下都動不了,隻能站在原地,舉着圖山刀。
同時,身上也開始出現問題,傷口一道道破碎,大量的鮮血順着我的臉,手臂,身體往外流……
“操,動啊……”
我心中焦急,可腦袋也漸漸不清楚,眼前看出去的場景不時模糊,身子終于在搖搖欲墜下跌坐在了地上。甚至連圖山刀都沒力氣再握緊,掉在了地上。
“完了,隻差那麽一點……”
我半靠在牆壁上,左眼已被流下的鮮血遮蔽,右眼看出去的世界裏,黑暗中居然帶着奇異的光。灰色的魂魄在空中環繞了一圈,開始還挺害怕會遭到我的攻擊,但現在發現我跌坐在地上時,立刻冷笑起來。尖嘯着沖向塵陰木,我好不容易将其逼出了體外,沒想到最後還是前功盡棄……
“胖子,這回要靠你了……”
我嘴角勉強勾起一絲慘然的笑容,迎接即将到來的死亡,心中坦然,卻并未有任何悲涼。
如果硬要說的話,或許就隻是有那麽幾分怅然和不舍吧。
灰色的魂魄輕盈地落回塵陰木中,可就在飄落到一半的時候,窗戶忽然被打碎!
“嘭!”
一聲巨響後,碎玻璃和破敗的木闆飛濺了一地,我驚訝地向外看,黑暗中有強烈的光在閃耀,明明該是黑夜,就算外面的火焰沒被撲滅也不該這麽亮,完全如同白晝般讓人目眩。
一個人影從窗戶外躍了進來,我能看見的就隻是一個奇怪的身影,瘦瘦高高,卻瞧不清楚他的臉。
灰色的魂魄驚恐地回頭,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畫面,在嘶吼着什麽,但我卻聽不懂它在說什麽,隻是能感覺到它聲音裏的害怕。
窗外的人徑直走了過來,竟然一把抓住灰色的魂魄按在了地上。強雷驚起,光耀四野,四周的氣極變,我竟然感覺到一股和靈焸不相上下的能量在我面前瘋狂地暴動。有高手來了?可會是誰?誰有這個本事?
雷光,白色的亮芒,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但卻聽見老婆子的魂魄慘叫個不停,電光四散開來,将周遭所有的木偶都打了個粉碎,炸裂的響聲如同槍聲般響亮,一個又一個爆炸,碎木塊濺落在我的臉上微微生疼。
小鬼們驚恐萬分地逃離,可最終隻能化作一道道可憐的灰燼。最終隻剩下孱弱的老婆子魂魄,在電光下殘喘。
“喝!”
我聽見一聲爆喝,這聲音聽起來竟然有幾分熟悉,電光忽然回流彙聚在一點,這個瞬間照亮了來人的臉,我模糊的眼中仿佛看見了熟悉的面容,這個人似乎是雨果……
“雨果……”
我剛想喚他的名字,彙聚在一點并且急速凝聚的雷光突然爆炸,灰色的老婆子魂魄被強勁的雷電打成了碎片。如此高深的雷法遠遠超過我上次見到靈焸使用的雷法!電光閃過後,灰色的魂魄被震碎,而我也在這強光中徹底昏迷了過去。
昏迷前腦中最後的想法是,來人到底是誰……
這一眠似乎醒的很快,我好像沒有閉眼多久,抽搐般的呼吸後,我睜開了眼睛,外面還是一片漆黑,夜風很冷,我四肢根本就動彈不得,街道上沒有人,想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四肢一點力氣使不上,撐着地面的手感覺直打顫,勉勉強強靠在牆壁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滿地的狼藉,入眼之處地上都是黑色的焦痕,而在我的正前方,一灘燒焦的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矗立着,像是被電光烤焦的塵陰木,老婆子和其他小鬼的魂魄都已經不見了,剛剛那個黑影絕不是我的夢,他真的出現過,并且真的在那個瞬間救了我!
“是雨果嗎?”
我低下頭想了想,不能确定,驚鴻一瞥時間太短,而且當時我已經不是逆轉運氣的狀态,神智不清楚也很正常。再說了,之前我兩次遇到雨果也沒感覺到他有如此大的本領和高深的修爲。興許,真的是自己的幻覺吧……
我長出了幾口氣,已經算走運了,原本以爲自己不自量力的第四次逆轉運氣會害死自己這條命,現在還好,至少還活着,至于将來能活多久,那對我而言卻是個未知數。
休息了十來分鍾,也許是因爲之前着火爆炸鬧出太大響聲的緣故,四周居民都已經撤離,就算沒撤離的也沒敢靠近,好事者都躲在很遠的地方圍觀。因此沒人發現我。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一低頭,鼻子裏就咕噜噜地往外流血,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就和沒關緊的水龍頭似的,換在過去流這麽多血肯定心裏發慌,可現在卻已習慣。
扶着牆走了出去,外頭一個人都沒有,舉目遠眺竟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身子這麽虛弱,别死在半路上。
看了看周圍,能幫我的人一個都沒,忽然間心裏就有些慘然,淡笑了一下,搖搖頭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擡起腳想往外走,可身子虛弱的厲害,晃了一下後竟然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也沒力氣再爬起來,索性就想這樣在路上躺着算了。若是有人發現我肯幫忙送我去醫院就算我命大,要是沒人發現就死了算了。
隻是夜空很美,繁星遍布天幕,我愛看星星,總在想這些美麗的光點上是不是也有一個和我一樣的人,或許将來哪天我們還能見個面。
人在極度窘迫的時候總會沒來由地想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正發着呆,忽然有團黑影擋住了我的視線,仔細一瞧竟然是個帶着鴨舌帽的男子。他叼着煙瞅着我,大半夜的還戴着墨鏡,古古怪怪的模樣。
“沒死啊?”
他似乎認識我,開口說話卻不是很客氣。
“你哪位?咳咳……”
我剛一說話,冷風往嘴裏灌了進去,登時咳嗽了幾聲,血沫又帶着口水噴濺出來。
“吃了。”他從口袋裏抓出兩枚藥丸塞入了我的口中,我剛要反抗,他卻輕輕一捏我的喉嚨,兩枚藥丸順着我的食管就落了進去。
“你幹什麽!”
我掙紮着喊道。
“你經脈斷裂嚴重,全身流血過多,氣息大亂,我這是在救你。如果不是我發現了你,不出半個小時你就會因爲氣息暴亂而亡。”
他說話間蹲了下來,離我更近了,也依稀間能看出這是個滄桑的中年人,嘴唇發紫,面容粗糙,顯然不是個知識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