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有一次做了把粗糙的寶劍給我,木頭的,現在想想還挺簡陋的樣子。但是我很喜歡,拿在手裏把玩了一天。吃飯完的時候坐在天井裏,外面晚霞映紅了整片天,一向不善言辭的老爸忽然開口說道:“山兒,以後長大了想幹啥?”
我揮動木頭劍,比劃着大俠的樣子喊道:“我就想當個武林高手,喝,哈……”
父親抽着煙,笑了笑說道:“挺好,但當大俠是很辛苦的。”
“那當然,以後我要找個武功高強的師傅學本事,學好了本事才能當大俠!”
我笑呵呵地說道。
他卻摸了摸我的頭,低聲說:“不是學好了武功就能當大俠,而是正直的人才能當大俠。”
“那爸,啥樣子算正直啊?”
我奇怪地問。
“這就要你自己長大自己去學了,不過,随便殺人,随便欺負别人的人肯定不是正直的人。好了,快吃飯,都冷了。”
我爸很少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他文化程度還沒到能說大道理的地步。但有些話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很對。
“無論你生前受過多少苦,但也沒有賦予你可以随便殺人的權力!”
就在我說出此話的同時,梵邏鬼已經走進了房間中,話音落下,我一甩手,手心中灑出一片血液,這些血液濺在牆壁上。那些繪制在牆壁上的紅色朱砂因爲我的血液而被激活,整個牆壁寫滿了佛家大悲咒,此刻這些朱砂綻放強盛的紅光,伸手抓住我的殉嬰首當其沖受到影響,低下頭,怒吼起來從其口中噴出大量的黑水。身體痙攣地抽動,跌倒在地,絕望地看着梵邏鬼。最後,被我用圖山刀插爆了腦袋。
抹掉了嘴邊的血沫,忍受着身體的痛苦,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梵邏鬼。
“現在就剩下咱們一對一了,來吧!”
我冷哼一聲。
梵邏鬼看着地上兩頭殉嬰的屍體,勃然大怒,緩緩舉起手,釋放出的陰氣拂過牆面,将我寫在牆壁上的大悲咒一層層抹掉。
我畢竟不是得道高僧,寫下的經文沒有很強的法力。朱砂伴随着牆面剝落,整個牢房都搖晃了起來。我舉起圖山刀沖向梵邏鬼。但剛沖到一半,身子就被陰氣給纏住了,接着梵邏鬼一個閃爍落在了我的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從地上舉了起來。
“你……凡人……該死……”
它含糊地說着我能聽懂的語言,當怨氣到達一定程度,惡鬼也可以說出人類的話,它們因爲怨氣而沖破了語言的界線,由此也能看出梵邏鬼有多強大。
我幾乎已經不能呼吸,舉起圖山刀正要砍下去,沒想到梵邏鬼手上的鬼爪一下子刺穿了我脖子上的皮膚,随後層層陰氣順着它的指甲傳入我的身體中。這不是最快殺死我的方法,當如果我被陰氣殺死,那死後多半會變成惡鬼,而它控制着我的屍體,我死後化作惡鬼也難逃其魔爪。
這家夥是想在我死後奴役我!
“放手!”
我舉起圖山刀重重地砍在梵邏鬼的手上,加持過老巫法力的圖山刀立馬斬斷了梵邏鬼的手,梵邏鬼尖叫一聲,向後退,我來不及休息擡腳就朝梵邏鬼狂奔過去。獸骨匕首串着莫坦教的錢币灑了出去,套在了梵邏鬼的脖子上。這是我先前對付羽鬼的法子,按照道理來說應該也能對梵邏鬼有效果!
被這串降魔辟邪的串子套住脖子後的梵邏鬼拼命掙紮起來,可是一伸手觸碰到獸骨匕首就馬上痛的将手收回來,鬼爪被辟邪之力所克制,一觸碰手掌就會燃燒冒煙。
我喘了口氣,咳出來的都是黑煙,随後拿出了韓前輩給的鈴铛,猛烈地搖晃起來,鈴铛帶來的第三重辟邪之力讓梵邏鬼痛不欲生。它捂着自己的臉,身上的陰氣不受控制地向外傾瀉。
能成!我腦海中蹦出了這兩個字,别看它是個在曆史上都很難纏的梵邏鬼,但我今天做足了準備一定可以将其降服。慢慢地向梵邏鬼靠近,走的近了我才能用圖山刀結果了這玩意兒。
可就在我走到它面前的一刻,意外忽然爆發。
“啊……”
梵邏鬼舉起雙手,狂暴地吼叫了一聲,随後可怕的黑色狂風從其身體内沖了出來,席卷整個牢房同時将我打飛。
我再度撞在牆壁上,倒地後連吐了好幾口血沫,回過頭看向梵邏鬼,卻看見我套在它脖子上的獸骨匕首以及莫坦教錢币全都被震斷了,錢币散落了一地,獸骨匕首更是飛到了牆角内。
套在猛獸身上的項圈已經斷了,梵邏鬼徹底失控!滿懷着對我的仇恨,這回它不想再奴役我,而是隻想殺我!
我舉起鈴铛,拼命搖了起來,雖然對梵邏鬼有影響,可這種影響卻被其強行忍受了下來。
黑色的雪在我眼前下起,陰氣和怨念所彙聚成的可怕黑雪飄灑在我的身上。強烈的灼燒感刺心而來,我看見自己沾染到黑雪的皮膚全部被燒焦,沒有一塊是完好的。
“啊……”
慘叫了起來,梵邏鬼走了過來,鬼爪高舉正要對着我的腦袋砸下,此時其背後忽然有喊聲響起。
“喂,那個什麽梵邏鬼,來啊,怪物!到你磚頭爺爺這裏來!”
梵邏鬼轉過頭,站在牢房門口的居然是磚頭,此刻的他手上握着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鐵棍,滿臉猙獰地沖梵邏鬼喊道。
“你他媽的怎麽跑出來的?”
我吃驚地喊道。
“怪物,到我這裏來,來啊!”
磚頭開口喊道,舉着鐵棍拼命地捶打牆壁。梵邏鬼回過頭對着磚頭發出警告的吼聲。
“快跑!你不是它的對手,快跑啊!”
我沖磚頭喊道,此時才注意到這小子手上拿着的居然是警棍!他怎麽會握着警棍?還有怎麽會跑出牢房來的?
“我知道你,你他媽的被監獄長玩過了,就是個賤貨,來啊,賤貨。”
磚頭故意激怒梵邏鬼,這一招果然奏效,梵邏鬼猛然回頭盯上了磚頭,身子浮在空中,飄向磚頭。磚頭将一隻手背在身後,仰起頭喊:“來的好,來啊!”
梵邏鬼落下,一把抓住了磚頭的脖子将磚頭按倒在地,随後另一隻鬼爪高舉猛地刺下。
“操,别!”
我從地上蹦了起來,看着磚頭喊道,但已經來不及了。如同匕首般鋒利的鬼爪瞬間洞穿了磚頭的胸口,我看見鮮血噴湧出來,我的臉瞬間變的一片冰冷,腦袋“嗡嗡……”直響。
“怎麽會這樣?”
“那是什麽?是血嗎?”
“紅色的,死亡嗎?”
腦袋裏冒出來好多奇怪的想法和問号,梵邏鬼将其屍體從地上舉了起來,此刻的磚頭還沒死,口中含糊地往外吐血沫。将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手心中攥着一把朱砂,向着梵邏鬼的臉按了下去。紅色的朱砂被抹在了梵邏鬼的臉上,梵邏鬼痛的驚呼,一把甩飛了磚頭的屍體,慘叫着向黑暗中飛了過去。
所有看見的畫面都變成了慢動作,我扶着牆站了起來,向磚頭跑過去。遠處傳來哨子尖銳的響聲,抓着磚頭的衣服,胸口已經被開了個巨大的窟窿,心髒看起來都快爛了。
“他娘的,老子學你沒學成……咳咳……我老家有個老母親,你,幫我照顧一下……”
這是第一次我看見自己朋友死在眼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