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瞅瞅,那邊那個沙坑,你這家夥體育考試從來就沒及格過。有一次跳遠,他娘的居然從起跳線躍起來後落在了沙坑旁邊,現在想想還是很好笑,你丫是怎麽跳出來的?要不你給我學學吧。”
我指着沙坑一個勁地狂笑。
“去去去,你笑話我,有意思嗎?我倆那是半斤八兩,還記得五年級那次,外面新來個奶糖,你說要嘗嘗問我借錢。我給了你錢讓你幫我帶,結果呢?你小子買了糖回來被老師給逮住,最後還把老子給供了出來。你丫的,打小就不是個講義氣的人。”
胖子不滿地嚷嚷着。
不遠處有些學生在上體育課,看着那一個個小朋友的模樣,忽然想起了我和胖子小時候。總感覺,每個班都有幾個特别淘氣的孩子,每個班也都會培養出幾個感情一輩子的發小。
似乎是自由活動時間,遠處一群孩子朝着我們這裏跑了過來。陽光下,飛揚的紅領巾,印刻着每個人心裏最美好的地方。
十來分鍾後下課鈴聲響起,我們返回沈夢恬的辦公室,接着和她一起去了她的班級。進了門就感覺氣氛不太對,房子内黑漆漆的,像是有些陰沉。窗簾雖然拉開,但這個教室旁邊正好被一片香樟樹給擋住了,陽光并不能完全透進來。
沈夢恬帶着我們進了教室,孩子們也沒有太大反應,隻有幾個孩子好奇地看着我們,其他的就如同沈夢恬所描述的,瞪着眼睛仿佛雙目無神。
“小朋友們,今天有兩位老師來我們班級聽課,大家鼓掌歡迎好不好?”
沈夢恬微笑着說道,我注意到隻有剛剛好奇的幾個孩子比較熱烈,其他的孩子都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我仿佛走進了某些幹部群體的大會,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活力。
胖子和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還沒到上課時間,孩子們還可以自由活動。大部分孩子都坐在椅子上不動,沈夢恬走過來指了指窗口說道:“靠窗戶倒數第二排的那個男孩兒就是最初生病請假的孩子,也是現在情況最嚴重的。”
我聽到後轉頭看了過去,那個孩子就坐在窗戶邊上,眼睛看向外面,雙手平放在桌子上,似乎很安靜的樣子。
“能讓我和他說說話嗎?”
我開口問。
得到沈夢恬點頭允許後,我擡腳走了過去,靠近孩子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四周的氣不太對勁。這種感覺很奇怪,怎麽說才比較貼切呢?就像是靠近了一塊墓碑,感覺肅穆但并非陰沉,這種氣讓人心情沉重。
“你好。”
我開口說道,聲音盡量保持的溫柔緩和。
他根本就沒理睬我,我皺了皺眉頭,試着繼續和他溝通,開口道:“你好,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依然沒有反應,是沒聽見我說話嗎?但我第二聲明明口齒很清楚啊。
“你好,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說第三聲的同時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這一拍他居然立刻轉過頭來,眼睛瞪大了看着我,接着張開嘴尖叫起來。那叫聲,簡直比的上大喇叭在耳朵邊猛烈地吹,比卡車的聲音還要響幾倍。
“我靠!”
我忍不住嘟囔着,同時往後退捂住了耳朵。同時沈夢恬急忙走了上來,開口安撫孩子。我環顧四周,情況正如沈夢恬所說,其他的孩子沒有一個有反應的,隻有前排的幾個捂住了耳朵露出讨厭的神情,但更多的人卻置若罔聞。
“沈老師,你們班的孩子又叫了啊。”
門口有人說話,我回頭一看,是個中年婦女戴着厚眼鏡片,捧着一摞書。
“王老師啊,哎,是啊,不知道爲什麽一碰就叫。我聯系他的父母也沒有任何回應。”
沈夢恬搖了搖頭說道。
“我看這孩子可能是心理問題,你還是抓緊聯系他的家長,讓他的家長帶去看看病吧。别耽誤了孩子,這些舉動比較反常啊。嗯?這兩位是?”
王老師奇怪地看向了我和胖子。
胖子急忙笑着說道:“你好,我們是區裏派來的社工,輔導孩子心理問題的幫工。我姓崔……”
胖子這随口扯謊的本事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
“哦,原來如此,你好你好。沈老師班級的孩子希望你們多幫助,多照顧。”
王老師拉着胖子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我在旁邊看着想笑,沒想到這位王老師忽然指着我說道:“我好像見過你,嗯……你以前是不是也在這個學校讀書的?”
我一愣,乖乖,這都能被認出來!
“是啊,以前也是這個學校的,我姓巴。”
我點點頭道。
“哦,這就難怪了,眼熟的很。好了,馬上上課了,我也要去教室,有機會聊。”
王老師前腳剛走,後腳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我們倆坐在教室後面,這一堂課正式開始。
雖然我不是老師,但這裏面的一些常識我還是懂的。小學的課堂一般最活躍,因爲小學生精力充沛想象力也很強,擅長發揮,因此在小學課堂裏老師和學生之間的互動是最多的。但到了中學就會慢慢減少,大多數都變成灌輸式的教育。而到了大學,那基本是想學的就學,不想學的也急保個及格。不過我們那時候的大學比現在還好些,愛讀書的人多,就算不愛讀書也喜歡搞點發明創造,再不然就是音樂美術。
但眼前這堂課我隻能用古怪來形容。
孩子們完全沒有互動,沈夢恬上的非常好,繪聲繪色,生動地表情準備充足的課件本來應該讓這堂課變的非常精彩。但孩子們卻沒有任何反應,往往一個問題問下去,半天都沒反應,所有的孩子隻是木讷地看着她,沒有語言交流,更沒有眼神的交彙。
“很不對勁。”
我皺起眉頭低聲說道。
一堂課幾十分鍾,最終如同煎熬一般結束了。下課後孩子們也沒有任何玩耍的動作,沈夢恬歎了口氣走了過來,問道:“怎麽樣?看出什麽了嗎?”
“肯定有問題,你們學校晚上能進嗎?”
我想了想後問。
“有值班的老師,但一般是不允許外人進來的。不過我可以和校長說說看,如果讓值班老師陪同的話,或許可以進來。不過你們這是要幹嘛?”
沈夢恬不解地問。
“如果白天這裏看不出什麽端倪,那我們就晚上來瞅瞅。一些東西在大白天是不會輕易露面的。”
我沒有說的太直接,但沈夢恬還是聽懂了我話裏的意思,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堅強地點了點頭。
不幸的是校長沒同意,把沈夢恬給打發了回來,其實一般人尤其是老師不相信這一類的事情也很正常。但晚上進來的法子卻不止一種!
胖子用一包牡丹加上沈老師的保證換來了門衛大爺的點頭。我們仨約好了晚上十點在學校門口見面,那個時間基本值班老師已經睡覺,而學校裏肯定空無一人。
月上樹梢,今夜天氣晴朗,沒有雲,空氣中偶爾吹過涼爽的風。我和胖子一早就到了學校門口,大門前冷冷清清,很少看見行人經過。沈老師還沒來,我們倆先進了門衛大爺的值班室,在門衛室裏等她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