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時候,我已經拆了石膏,脖子上留下了幾個細小的疤,但我全身受傷最嚴重的地方還是腦袋,住院的時候醫生就說我有輕度腦震蕩,并且住院前幾天伴有嘔吐和暈眩感。
最開始的幾天,夜裏在病房内睡覺時還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好像能感覺到有個人在對我說話,但一覺醒來就全都忘記了。
“嘭!”
聚福酒家裏,衆人幹杯,洛邛和軍哥恢複的很好,基本上已經沒事了。
“這次多虧了山哥,要不然我的命就交代了,山哥,我敬你。”
洛邛舉起酒杯,鄭重地要敬我一杯。
“哪兒的話,自家兄弟不說這個。”飲盡杯中酒,我回頭問,“胖子,那頭妖的屍體你收好了嗎?”
“嗯,送你住院的第二天我就找了幾個幫手把它運走了,咱們這事兒鬧的還挺兇,當地派出所的民警查了好幾天。現在找了個朋友,把屍體放在我朋友那兒的冰房凍着,保證沒變質。”
胖子一邊吃菜一邊含糊地回答。
我放心地點了點頭,卻瞅見軍哥坐在邊上沒說話,抽着煙臉上愁容滿面,我便問道:“軍哥,咋的了?有事兒?”
他搖搖頭似乎是不想說,卻架不住我身邊胖子嘴快,開口說道:“咱們這檔子事兒過了之後,那些黑貓全都沒了下落,其實這些黑貓本來就活不長,估計幾個月後就全絕了種。但軍哥原來的大老闆怪罪下來,那個顧總把事兒都推到軍哥身上了。還算好,軍哥最後就是丢了飯碗,倒沒有人身傷害。不過手底下原來一批跟着他的兄弟都走的差不多,現在這個世道,退伍軍人要是沒關系的話很難找工作。所以,他正愁這事兒呢。”
聽了胖子的話,旁邊的洛邛忽然憨憨地一笑說道:“那有啥好愁的啊?不行就和我們一起幹呗。”
此話一出,軍哥頓時愣住了,瞪着眼睛看我們。我笑了笑說道:“我們這裏廟很小,說實話賺的錢的确比上班要拿的多,但很危險,軍哥你也看見這次對付那妖怪是九死一生。我不建議你跟着我們幹,弄不好就丢了性命。但這是于理,如果于情來說,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這個小團隊。我還是那句話,發大财短時間内是不可能的,但吃穿不愁還能做到。”
我的話也是點到爲止,胖子坐旁邊一邊喝酒一邊笑。
軍哥想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開口答應。他當年也試着幹過這個行當,可最後卻退了出來,如今也算是重操舊業,其中危險壓力他比誰都清楚。
“讓我考慮幾天……”
他最後還是沒決定。
酒宴散了後,我們三兄弟往回家路上走,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我給唐先生和靈家都放了風,等過個兩三天安排一場競價會。另外,明天爺爺的客人就到了,是個有來頭的大人物。”
的的确确是有來頭,而且和我之間還有救命之恩,因爲老爺子請來的這位客人正是救了我的許從逝老先生。
晚餐放在家裏吃,老爺子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好菜,再開了家裏的一瓶藏了好多年的茅台。
許老先生還是和上次見面時候一樣,一臉紳士,甚至連落座之前都會先問一句:“是不是可以坐在這裏?”
“來,許老弟我敬你一杯。咱們也有幾十年沒好好聚過了,平日裏電話也很少打。你看起來老了不少哦……”
老爺子見到老朋友自然很開心,刻意穿了件新的體恤衫,笑的時候整個人顯得特别精神。
“是啊,老大哥你身體這麽健康我見了也挺開心的。前幾天接到你的電話,我還激動了好一陣。”
許老先生笑臉盈盈,我在旁邊瞅着,真是一點都看不出這會是個殺妖怪簡單利落的高手。
“嘿。要說當年我倆認識,那時候還是大晴天,你小子……”
老朋友多年不見,沒幾句就開始扯過去的往事,我們仨在旁邊也能聽聽,但卻略顯無趣。
“你們幾個小的也不知道敬一敬救命恩人,快!”
老爺子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們仨急忙舉起酒杯。
“不忙。”許老先生擺擺手說道,“你們幾個小朋友膽子也真是不小,在我那麽大的時候連個孤魂都不敢輕易對待。”
“小許啊……”老爺子把他空着的酒杯斟滿,接着說,“我的孫兒,還有這倆小的也算是我的後輩,現在我也老了,很多時候關照不到他們,你還有把子力氣,如果方便的話替我帶帶這幾個娃,讓他們少走點彎路。”
這才是今天老爺子辦這個飯局的真正用意,爲的還是我們幾個小的。
許老先生捏着酒杯笑了笑說道:“老大哥你放心,你的晚輩就是我的晚輩,我會照看他們的。”
老爺子聞言臉上頓露笑容,之後喝酒是越來越多,也越喝越開心,到了夜裏十點左右已經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走回房間倒下沒一會兒便起了鼾聲。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許老先生要走,我們幾個急忙起身相送,他拿起外套走到門口,忽然停下回頭看着我說道,“我住在白鴿街三十三号,如果需要幫忙可以到那裏找我,來之前最好給我打個電話,因爲可能我不在家。”
許老先生提着衣服走出房門,我們幾個一直送到路口,看着他坐上白色轎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眼花了,總感覺許老先生身後似乎總跟着一片白影。
“有來頭……”
耳邊忽然響起聲音,我下意識地點點頭回答:“是啊,有來頭。”
“小山,你在和誰說話呢?”
沒想到胖子奇怪地問了我一句,我才轉過頭來,皺了皺眉頭笑笑說:“大概是喝酒迷糊了,走,咱們回去休息吧。明兒,我們幾個去看看妖怪的屍體,還得找懂行的給瞅瞅。”
胖子有一個朋友是做豬肉加工生意的,在廠子裏弄了個冰房,專門用來儲存豬肉。胖子就将妖怪放在冰房中凍着,我們到的時候,老闆支開了旁邊的小工,讓我們單獨走了進去。
“崔震,你放在我這兒的東西放在台子上了,你們要拿走的話,我給安排輛車捎你們一段。”
胖子的朋友交代了一聲後走出了冰房。我們仨穿着厚大衣可還是覺得挺冷的,台子上,妖怪的屍體被凍的和石頭一樣硬,馬匹一般大小的雙面怪犬臉上還保留着被被殺時候的猙獰。
“我給珠子打過電話,但可惜沒能找到他。這妖肯定全身是寶,但是不同的部位能賣不同的價格。我通過《山野怪談》内其他妖的描述,基本上可以整理爲妖怪的腦袋,心髒肯定是最值錢的,尤其是腦袋上生出來的角更是價值連城。其他的皮比肉值錢,骨頭比皮值錢。”
我繞着雙面怪犬轉悠了一圈,目光落在它的腦袋上,伸手摸了摸它凸出的角,可手指落上去的觸感卻立刻讓我感覺不對勁。這玩意兒的身體都是寒冷如冰,但偏偏它的腦袋居然傳來淡淡的溫熱感,而且額頭上的冰塊也很稀薄,抹了一把後,手指上全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