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着新鮮,而且還透着幾分詭異。
“啥意思?”
我奇怪地問道。
“就和字面意思一樣,人吃了僵屍的肉,受到屍氣腐化,所以長出獠牙,口吐的綠氣乃是屍氣,身體發生變異比尋常人堅硬很多。但,它不是僵屍,當然也不算是人,趨近于怪物。”
看起來靈焸是知道些什麽的,正常人誰會去吃僵屍肉?吃飽了撐的嗎?
“僵屍肉很美味?”
我皺着眉頭又問。
“誰知道呢,我也沒吃過。不過……”靈焸話鋒一轉,“我聽說過去道上有一些老家夥會煉化行屍,再以行屍之肉給妖精鬼怪吃,至于最後會變成什麽東西,我也說不上來。”
圈子很大,很多傳聞秘辛其實沒有那麽多人了解。我也算是長了見識,至于眼前這怪物爲什麽會吃僵屍肉,恐怕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在它身上至少有三個疑點,第一是當初老和尚的一句話,他說自己再也壓不住這怪物了。也就是說老和尚一早就知道這怪物的存在,而且廟裏的和尚們也都清楚這事兒才會紛紛離開。那到底是誰在這裏建立了這個廟,又是誰讓老和尚他們一直守着老廟呢?第二個疑點在于這怪物本身,縱然它吃了僵屍肉變成了怪物,可背後有那個烙印,很有可能是隸屬于某個曾經的門派組織,甚至是如同靈焸所說的某位老年間的高手。那爲什麽會分散的如此之廣?這個标記到底代表什麽?其三,其實是我一開始發現這次買賣的真實目标不是伥鬼後就冒出來的,珠子是一早就在道上混的,情報應該還是挺準确的。當初說好的是捉伥鬼,可沒想到最後弄出了古風妖這一檔子事兒,村子裏死去的人到底是誰襲擊的?鬼虎嗎?可爲什麽就襲擊一個村子?看似古風妖那邊的事情和這個廟沒有關聯,但最後卻還是牽連在了一起。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幕後的黑手操控?
疑點不少,而且雜亂。不斷地湧入我的腦海中,想多了腦袋就痛。歎了口氣後說道:“這事兒也算是了結了,我們之前說定的事不會變吧?”
“不會,我答應的事絕不反悔。”
靈焸倒是很爽快地回答。
笑了笑,如此看來這次拼命也不算太虧。從地上站了起來,鬼虎牙齒落在了燃燒的房子内,估計是拿不回來了,就算找到了也可能變成一堆焦炭。陪同靈焸一起回了村子,村子中的氣氛還是相當緊張。胖子拉着靈芊一晚上都沒松手,兩個壯漢端着獵槍也沒讓胖子出門,雙方就這麽僵持着。
直到我帶着靈焸回來,雙方這才緩和下來。靈芊對于我能活着回來也很詫異,但沒多問細節,我也不願意多說。雙方稍微交代了幾句後就分開兩個屋子療傷休息去了。
我和胖子住在洛邛的房子内,地方還挺寬敞的,門口挂着幾張獸皮,沒有養狗,但是家裏藏着一杆老獵槍,膛線都快磨平了。
家裏很簡陋,沒什麽電器,當然村子裏基本上也看不見家用電器。
白天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一直到晚上才被餓醒了,到了院子裏,看見胖子和洛邛正吃飯呢,桌子上放着幾個面餅,還有一鍋肉湯,聞着很香。
“哪兒來的肉啊?”
我食指大動急忙走了過去。
“洛邛中午上山打的野兔子,可香了,快吃點。對了,還有點酒,我用糧票在村口和人換的,你嘗嘗。”
胖子給我倒了一碗,是山裏獵戶自己釀的白幹,聞了聞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喝了一口不算太烈,不過這酒後勁大,容易醉了。
大家随便聊了幾句,吃了個七分飽後我想了想說道:“洛邛,問你個事兒。”
這小子一邊喝湯一邊含含糊糊地答應着。
“我和你崔哥估計後天就走了,我倆沒受太重的傷,休息幾天就能出發。走之前,哥問你一句,你想以後就一輩子當個獵戶,在這大山裏轉悠嗎?”
洛邛放下碗,有些木讷地看着我,眼睛裏透着些許疑惑。
“哎,說簡單點!你山哥想讓你跟着我們幹,你肯不肯跟我們到上海去。雖然不能保證你過的富足,但有我們一口吃的,就餓不着你。當然你要是不願意走,我們也不強迫。”
胖子嫌我太磨叽,張口嚷嚷了起來。
我笑着沒說話,隻是沖洛邛點了點頭。這小子低着頭想了想後有些猶豫,開口道:“讓我想想行不?”
“沒事,反正我們後天走,你明天好好考慮。要是不願意走,以後我們倆有機會再來大黑山找你玩兒。大家也算是生死同舟過,都是兄弟了。來,幹一個!”
胖子帶頭舉起了酒碗,三個人碰了一杯,白幹入喉,火辣辣地順到了肚子裏。全身一抖,抽着煙笑了起來。
人生匆匆數十載,潇潇灑灑過一世。
後天一早,我和胖子收拾好行李,準備搭村裏的牛車下山,天剛蒙蒙亮,村子裏的牛車就要出發,等到下午的時候才能離開盤山路。
“這小子沒來啊?”
我抽着煙問。
“嗯,沒瞅見,算了,山裏娃都不願意離開家。靠山吃山,他們離開了山就覺得沒了歸屬感。我們走吧……”
胖子和我不免有些惋惜,其實倒希望洛邛出現。正坐上牛車之際,後面忽然傳來喊聲。我回頭瞅了過去,便看見洛邛這小子背着個帆布包揮着手跑來。
“嘿,這小子還真來了啊!”
胖子大笑着說道。
我點了點頭,洛邛上了牛車後笑呵呵地說:“我覺得還是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長長見識,不過我沒錢坐火車。”
“怕啥,我有!以後咱們仨一起闖天下,定要弄出點名堂來。”
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的畫面,初升的太陽正慢慢探出頭,萬丈的陽光還顯得很柔和,天空依然有些昏暗。胖子站在牛車上背對着太陽做了一個沖鋒的手勢,洛邛撓着頭,一臉傻笑的像個孩子。而我抽着煙,靠在搖晃的牛車圍欄上,擡頭仰望天空,好久沒見的頭發落在我眼前,唏噓的胡渣子已經開始變硬。
我穿着老式的黑色皮夾克,卻一點都不像是上海長大的。
“想做一頭飛翔在高空中的雄鷹,每一次振動翅膀都能飛過森林。天空的霸主,無畏而自由的鬥士……”
我嘴裏低聲輕誦,洛邛奇怪地看着我,問道:“山哥,你在說啥呢?”
“别他娘的問他,這厮文藝病又犯了,肯定在作詩呢。你看看他,一臉苦逼知識分子的樣兒,哈哈……”
我們三個笑着上了路,從森林回到水泥世界中去。
回到上海後,我父母是逼着我一定要上班,于是替我找了個門市部拷醬油,所謂的拷醬油其實就是那時候醬油是散賣的,人家拿着錢和空瓶子來買,我把散裝的醬油給人家裝滿。這活兒特别輕松,白天經常發呆,店裏的服務員整天嗑瓜子聊天,而我則偷着空看書。
“你小子幾點下班啊?”
胖子在周五的時候來找我,進了門就嚷嚷起來。我看了看鍾說道:“還有一刻鍾。咋了?要請我吃飯?”
“你請我還差不多,都上班了也沒見你請客。洛邛那小子我安排在家裏住着,今天白天,珠子來找過我。”
胖子這麽一說,我頓時緊張起來。從大黑山回來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沒找到珠子的下落。
“約了今天晚上七點,我家旁邊聚福酒家,我和洛邛都去。”
胖子将地方一說,我立刻點了點頭,是時候該和珠子碰個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