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過幾分鍾,王建軍就帶着麻繩走了進來。我接過來後轉頭疑惑地盯着珠子。
“你朋友的情況還不算最嚴重。水猗的怨氣入體後一般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肚子開始變大,人還處于昏迷階段。第二個階段是人清醒過來,但是神智失常,指甲變尖,血絲開始遍布整張臉。這個階段就很危險了,若是還沒人救他的話,那就會進入第三個階段,水猗的怨氣會破壞人的器官,最終從嘴裏往外冒,冒出來的都是黑煙。到了第三個階段基本就救不了了,前後從第一階段到第三階段一共是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珠子說的很仔細,比《山野怪談》上說的還要詳細的多,我想到剛剛他問我的話,心中立刻明白過來,現在的小衛還有機會。
“一會兒,你們派個人進去把他捆住了,制服後我想辦法救他的命。”
珠子甩了甩手上的麻繩,說完後看着我們。
旁邊一個和小衛比較要好的研究員此刻尖聲細氣地喊道:“那你身邊好幾個壯漢,讓他們進去吧。”
人與人之間所謂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麽脆弱,平日裏要好不一定真的能在你落難時候幫你一把。珠子冷笑一聲道:“你們的朋友你們自己管,你們要是不管,我也懶得救,看着他死好了。”
這話聽起來覺得冷酷,實際上道理卻是對的。我和胖子都是明白是非的人,然而裏面的小衛現在完全發了瘋,進去之後難保我們能制服的了他。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我去吧。”
正在此時,王建軍大哥忽然開口,我當時回頭看他,見他臉上帶着幾分淡笑,顯得雲淡風輕。
“我當過兵,過去在部隊是偵察連的,會點擒拿格鬥,你們都是城裏的讀書娃,這事兒還是我來吧。”
王建軍說話間從珠子手上接過了麻繩,轉身朝木門走。我回頭看着王建軍的背影,心裏總感覺他的樣子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範兒,要是什麽事兒都畏畏縮縮的,那還叫男人嗎?
心下一橫,喊道:“我和你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
珠子和王建軍都一愣,我快步走上前,站在門邊上輕輕地拉開了一條縫,透過門縫能看見裏面的小衛正背對着大門,我招了招手,随後和王建軍立馬走進了門中。
木門關上後傳來的響聲一下子驚動了小衛,他猛地轉過頭來,我和他立刻對視在了一起,不得不說,當時真是害怕,身子骨都有些發僵。旁邊的王建軍推了我一把,輕聲說道:“你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從後面繞過去,将他制服了!”
我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順手握住了旁邊一塊被打斷的木闆,狠狠地拍了拍牆壁發出噪音,一直警惕着我們的小衛立馬被驚動,嘴裏流着哈喇子,眼白正對着我。
我見他的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立馬再次敲擊牆壁,牆壁上響聲不斷傳來,噪音似乎對小衛很有用,他變的越來越焦躁不安。
正在此時,王建軍身形矯健地蹿到了小衛身後,麻繩一把套在了小衛的身上,接着擡起一腳蹬在小衛的膝蓋處,小衛的身體順勢跪下,王建軍抓住小衛的手臂向後猛地一轉,扭動他的關節,随後上半身所有的力量完全壓了上去,将小衛強行按在了地上!
部隊裏的擒拿動作和傳統武術不同,沒那麽多架勢,講究的就是穩準狠,能一招制服敵人絕對不用兩招。偵察連出來的都是這方面的好手,王建軍三兩下就将小衛制服,麻繩五花大綁,小衛想要反抗可卻掙脫不了繩子的束縛。
我見了此情形,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回頭喊道:“進來吧,我們把小衛制服了。”
說完之後我自己先向前走,此刻珠子正好開門見我走到了小衛面前,急忙喊道:“别對着他的嘴巴!”
可是我聽見這聲音的時候已經晚了,站在小衛面前的我就看見他突然張開嘴,然後吐出了一團黑乎乎的粘液,我下意識地躲避,但黑乎乎的粘液依然擦過了我的臉。
皮膚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就像是有火在灼燒,我慘叫一聲,彎下腰去。一邊的珠子急忙跑了上來,伸手從褲兜裏摸出了一個黑色小瓶,倒出白色的粉末就往我臉上擦。
說來也怪,原本感覺火辣辣的皮膚在擦了這白色的粉末後竟然舒服了很多。疼痛感也沒那麽強了,我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臉,手指已經能觸摸到臉上的傷口,珠子在一旁罵道:“你個臭小子也太冒失了,以爲他被擒住就沒事了?這家夥的口水都不幹淨,現在落在你皮膚上還算好,最多留下一道疤,要是落在你的眼睛裏,你這眼睛就完了!”
我點點頭,感激地說道:“多謝珠子大哥,你給我臉上塗的是什麽啊?”
“這是黃羊死後骨頭磨成的粉,黃羊帶陽氣,能驅邪。”
他收起瓶子,走到了小衛面前。
此刻的小衛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身體被王建軍和其他幾個大漢壓着動彈不得,但是腦袋卻左右晃動,眼白看着珠子,我探頭望去,居然看見小衛對珠子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兩邊嘴角上揚,口中都是黑色的唾液和缭繞着的黑色煙霧。青紫色的臉上仿佛皮膚就要開裂,整個人給我的感覺似乎比剛剛又嚴重了不少。
珠子蹲下來,他個子實在是矮,蹲下後正好能平視眼前的小衛。随後我聽見他開口說話,嘴裏含含糊糊地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都是單音節的發音,聽起來就像是小朋友在學說話。
“胖子,你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胖子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輕聲問。
胖子這一次沒有馬上回答,想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聽起來好像是藏傳佛教,甯瑪派傳下來的經文,但是西藏喇嘛的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珠子大哥可能是甯瑪派的阿巴,也就是不修佛法和佛理,但是學其中經文本領的一類人。”
我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珠子說了這幾個字後,原本安靜詭異的小衛忽然掙紮起來,不停地撲騰身體,瘋狂地扭曲和擺動,想要掙脫麻繩。
他似乎害怕了,亦或者說是鑽入小衛身體内的怨氣好像害怕了!
就在此時,珠子突然從懷裏摸出了一枚銅币,那枚銅币我是認識的,之前老黑也用過的莫坦教法器。不過這一次他是将銅币塞入了小衛的口中,讓其嘴巴含着。我緊張地望了過去,能清楚地看見那枚莫坦教的法器正在不斷地變黑,像染了顔色一般。
然而,随着銅币一點點變黑,小衛的掙紮卻也在漸漸平息,最終徹底昏迷過去倒在了地上,已經完全漆黑的銅币從他嘴裏落了出來。
珠子小心地用一塊紅布将銅币包住收在了懷裏,接着回頭說道:“你朋友沒事了,不過現在還很虛弱,最好休息幾天多曬曬太陽。”
王建軍聽後急忙松開繩子,而我陪着珠子走到了衛生院外面。
“今天的事兒不會外傳,這裏的醫生和我是老相識了。那顆水猗吐出來的珠子我也帶走了,算是我的人工費吧。”
“多謝您幫忙。”
我很客氣地說道。
他瞄着我,好像有話說,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你不是老黑的徒弟吧?應該就是個普通人。”
我頓時心虛,慚愧地點了點頭。他卻擺擺手道:“這倒是也不怪你,不過有幾件事我得先說在前頭。能幹或者曾經幹過我們這種行當的,注定了一輩子都不會太平。你是誤打誤撞也好,冥冥中安排好的也罷,反正你已經和我們打上了交道。你是個運氣不算差的人,将來如果有機會你真的幹了我們這行當,要出貨,或者要買貨都能聯系我。這是我老家的電話,過陣子我就回家。要是有生意,你可以找我。”
我當時也沒想到,等我回了上海後沒過多久就會再找他幫忙,當然,那也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