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車轱辘骨碌碌的轉動,似乎有難以想象的奇能,漸漸面前的天穹之上,無數起伏的巨大的山脈蜿蜒如龍,在天幕中交錯,每一條山脈都巍峨的難以想象,其中有鷹飛魚潛,無數生靈滋長生養……
“這就是建木?”血屠魔君神情恍惚了一刹,震撼道。
元育微微搖頭:“這是建木的樹皮,每一道起伏巍峨的山脈,隻是建木樹皮的褶皺。”
“要登上這東西,才能達到南天門!”無生教主咂舌道:“真的有人能爬上去嗎?”
“建木之頂,托着九天,日月天河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它的樹冠支撐着蒼天,建木之頂的無數葉片,便是東方蒼天的無數大陸。數以億萬計的星辰沉浮在天河之中,彙聚成銀河,流淌在建木之冠。它的枝桠之間,星河萦繞,葉片上空,許多燃燒着火焰的星辰和通體玄冰凝結的星辰起起落落,那便是東方天界蒼天那大大小小的仙洲的日月。”
“日月星辰,三光凝聚神水,流淌在銀河之中,化爲雨露滋養着建木。”
“也唯有從星辰天流淌而出的銀河,才有這這般偉力,滋養出如此偉大的存在。東方蒼天,可以說就是被建木樹冠所托着的那一片天。”
他們所見的建木隻是這尊偉大存在的一隅之地而已,但通過元育的描述,衆人都能想象出這幅浩瀚的畫卷,久久沉浸其中,難以言語。
龍車朝着建木飛去,飛到半途衆人感覺到來自地下的牽引力消失了,或者說處于某種平衡的狀态,龍車微微擡起,四條蛟龍開始調整姿勢,向上飛去,龍車漸漸傾斜角度慢慢和地面垂直,這時候一股牽引力從與它平行的建木之上傳來。
梵無劫回頭去看,這時候建木紮根的紫府洲,卻如同天幕一樣從他們頭頂垂下,擋在他們身後!
洪荒大陸,宛如一道展開在身後的,無邊無際的幕牆!
恰如他們第一眼見到建木一樣!
兩個寬廣無垠的大羅垂直交錯,在他們面前形成一個相交的角度,梵無劫怔怔的看着這一幕,愣愣道:“你們說,洪荒大陸會不會也是一株巨大的建木?”
元育聞言也回頭,注視着身後宏偉的紫府洲和更加廣闊的蔚藍海洋……沉默無言,洪荒的浩瀚,第一次在梵無劫腦海裏有一個直觀的印象時,怎能不會因爲它而震撼?這片古老的土地,這個浩瀚蒼茫的世界……名爲洪荒!
龍車奔馳,開始進入虛空之中,建木之上乃是一處不遜于任何世界的所在,其中不知有多少生靈國度,沿着這條路雖然也能登上南天門,但其路途之長,旅程之艱難,就是乘着龍車,駕着蛟龍也令人望之生畏。
還需進入建木之中,那與洪荒時序隔絕的世界,失去時間概念,才能跨越這等可怖可畏的距離。
“傳說東方蒼天的人族,乃是至洪荒東海而來,登上建木,而進入天界,在東方蒼天十二萬仙洲之中,繁衍生息,祖先大部分是紫府洲的人族。這一株建木極爲古老,據說在龍族稱霸東海的時候,就有了此樹。”
“妖族登不周山,尋找到了天界,建立了太古妖庭。他們自稱爲神!”
“但實際上是混沌神魔身隕後,遺澤誕生的先天神祇,登上了不周山,發現了天界!而後他們将自己的部族和後裔從洪荒大地遷入天界,這些先天神祇的後裔,于是自稱爲‘妖’!他們從不周山進入的那一片天域,便是中央鈞天。”
“鈞天極爲廣大,太古妖庭縱然繁衍到極爲龐大的數量,也未能完全占據,天界太過富饒和美好,于是先天神祇将自己後裔的仆從,奴隸,統治的臣民都帶上了天界,他們的統治核心完全轉移到了鈞天,不在理會洪荒大地。”
“即便如此,直到無量量劫後,鈞天八方的其他界域才被妖族真正發現。”
“這時候四海的龍族,已經通過東海的建木登上了蒼天;南方的飛禽在不死火山之上翺翔,憑借飛禽天生的翺翔之能,也進入了炎天,西方接引準提兩位大能,也在靈山之上傳下道統,化西方颢天爲佛國淨土;北方鲲鵬從北冥一躍而起,背負無數北方妖族進入玄天。”
“還有東北旻天,西北幽天,西南朱天,東南陽天……此九天界域,是爲天之九野!”
“于是太古妖庭,東征龍族,南平羽族,西淩佛國,北讨鲲鵬,令北方妖族臣服,鲲鵬入朝爲妖師。讓西方佛國不敢東進一步,接引準提困于西方;更讓龍族,羽族名義上臣服妖庭,爲太古妖庭之下的強藩諸侯!”
“但就在妖族沉迷于天界的富饒美好之際,被它們抛棄的洪荒大地之上,一股新的勢力正在崛起。盤古大神身隕之後,其精血與濁氣結合,誕生了十二位大神通者,他們天生就有無窮神力,這些大神通者以盤古殘餘的精氣,創造了許多生靈,他們便是十二祖巫。”
“他們創造的,就是巫族!”
“十二祖巫率領巫族,在妖族收縮力量,在天界擴張之時,漸漸占據了洪荒大地,他們的足迹開始慢慢擴展到整個洪荒大陸,也因此和妖族在洪荒的殘餘勢力發生了沖突,巫妖矛盾也由此而起。收縮力量,隻在洪荒大陸維持其最低的存在的妖族,并不是巫族的對手,很快,巫族統治了洪荒大羅。數以億萬計的部落,無數難以想象的神力,讓巫族創造了并不遜于太古妖庭的輝煌文明。”
“在巫族入主不周山之時,太古妖庭便忍無可忍了!”
“驕傲的妖族自以爲神,認爲太古妖庭當統治整個宇宙……第一次巫妖大戰,在不周山爆發……由此拉開了三次巫妖大戰的浩瀚太古戰争曆史!”
元育緩緩訴說着通天徹地的不周山和建木的古老曆史,它們早已和整個洪荒的命運,休戚相關:“在古老的傳說中,登上天界,便可成神,龍族,鳳凰,妖族,巫族的古老傳說似乎也證實了這個傳言,不知有多少部落和神國,多少種族爲了舉族,舉國成神,他們跋山涉水,曆經了千難萬險,橫渡東海,來到紫府洲。曆經一代又一代人的犧牲和努力,開始攀登建木。”
“建木的高聳,又豈是這些凡俗能企及的?”
“所以他們一代人傳一代人,子生孫,孫又生子,子子孫孫無窮盡的攀登着巍峨建木,期待着登上建木之冠的東方蒼天,舉族成神!”
“這些人的後代有的成功登天,成爲東方蒼天十二萬仙洲的天人,有些還蹉跎在路上,生存在這浩瀚建木之中。這就是建木最爲壯觀的雄偉奇觀……建木古路,登天之途!在建木古路之上,不知生存着多少古老的種族,多少太古時代的老怪物,多少煊赫一時的神朝國度……”
元育語氣幽幽感慨道:“特别是不周山傾倒,斷了鈞天之路後,建木成爲了這些攀登者的唯一希望,讓建木之上的形式越發複雜。”
梵無劫接過話道:“據說當年的大夏、大商神朝,也曾派出過龐大的船隊,出海攀登建木,妄圖去鈞天天庭中朝拜他們的先祖,觐見人族的古老帝君。”
“所以,外面這條道路不但難走,而且不知道藏了多少老怪物,這建木巍峨無比,本來就是兇獸神物最喜歡盤踞的所在,據說建木高處還有鎮壓四極的東方青龍盤踞,諸如巴蛇,相柳這樣的更是數不甚數,當年四海龍族占據紫府洲,怕是它們自己都不知道建木之上趴着多少龍種。更何況建木通天,許多玄門的大能,也喜歡在此立教,人族巫族的部落神國,更是把攀登建木,當成了一種盛大的祭祀和儀式。”
“還是借着師姐的名頭,借用這條天庭開辟的捷徑,更加快捷安全。”
“可惜也因此錯過了建木之上那奇異的世界……”梵無劫雙手抱頭,伸展在身後道:“若非時間緊迫,我還真想一步一步,攀登一回這通天建木,見識一番建木之上的奇異風景和無數種族。”
元育打斷他,指着前方道:“南天門到了!”
衆人擡頭看過去,隻見前方無數祥雲仙光所在,一處巨大的門戶敞開,無數星辰懸浮在虛空中,有近有遠有厚有薄,近者如山如嶽,遠者如盆如盤,再遠者便如下界一般所見的是無數光點彙聚成的星海星河,那無數星辰中,有通體都是金屬的反射出幽幽冷光的金星,有都是真水彙聚而成的水星,還有宛如熔岩地核,以及由真火構成的恒星……
有些星辰上,甚至可以看見建築和山川。
這無窮的星河散發的星光與那大的出奇的洪荒大日,大月散發的日月之光彙聚在一起,化爲一道流淌着的光河,那河中無數九天清氣化爲一種輕的出奇的真水,托着無數星辰流轉。
梵無劫知道,這便是天河……
天河蜿蜒九天,極爲浩瀚,從至清至靈的九天之上落下的清氣,化爲九天弱水,構成了天河的主體,天河弱水至輕至靈,仿佛沒有重量一般,等閑仙人陷入其中,卻又會被溺死。天河極爲廣大,有不同的流域,在星辰天中,因爲日月星光彙聚,便會凝聚成三光神水,使得無形無色的九天弱水摻雜三光神水,宛如無數彩光彙聚的光河。
星辰天的星辰被沖刷落入天河之中,構成了這一段天河,宛如無數星辰流淌的美麗景象。
這些星辰在弱水中運轉,星辰自轉的罡氣排斥弱水,形成一個個包裹星辰的氣泡,星辰的大氣之中便是正常的元氣,因此星辰之中可以生存,不會被九天弱水溺亡……
東方蒼天這一段天河,還有建木伸展枝葉,汲取其中的三光神水和九天弱水滋養,建木的伸展的葉子之上有生氣流轉,元氣不會被弱水化去,因此可以生存,這便是漂浮在天河之中的仙洲。偶有星辰被這些仙洲俘獲……圍繞建木的葉子,如同大陸之上日月起落。
便成就了蒼天星河之中的洞天福地……
南天門就扼守在銀河中段,坐落在星辰天和蒼天的分野之處,高懸在建木的樹冠東邊的枝桠上,那無數彩光彙聚的河流流淌入門戶之中,一位額頭生有三隻豎眼,額頭兩側各有兩隻眼睛,加上臉上的兩隻眼睛,一共九目的神人,矗立在南天門關口,九隻神目面視三方,檢視着往來的仙人。
那些仙人或是推着巨大的星辰,或是乘着飛舟巨船,從南天門入關。
龍車漸漸接近了南天門關,元育連忙扯了扯梵無劫的袖子,低聲道:“快打起儀仗來,能不能吓住那位九目神人,混入關中,就看這一遭了!”
“我師姐的面子,天庭還是要給的!”梵無劫自信道。
元育卻搖頭:“你師姐太過低調,無生老母固然是神道聖母,古神帝君,資格老,牌子硬,但你師姐化爲骊山聖母之後,深居簡出,在天庭常來常往已經是數個無量劫前天帝時代的事情了!那守門的神将未必認得!”
梵無劫聞言皺眉道:“把手地府鬼門關的,是神荼郁壘兩位大神,南天門是天庭重地,看守神将怎麽也不會用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吧?”
元育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看守大門,雖然不是什麽顯貴差事,卻得是主人的心腹,不然開門揖盜,那還了得?如今天庭權争激烈,換過了不知多少任主事者,忠心重要,能力卻在其次了!”
梵無劫還是覺得不對:“若是這般,十殿閻羅豈能容忍神荼郁壘?”
元育攤手道:“所以沒看那兩位提起十殿閻羅來,火氣不小,而我等進去找十殿閻羅麻煩的時候,他們倆開門多痛快”我們鬧起亂子來,砍死十殿閻羅的時候,他們更是幫着我們把風!十殿閻羅那哪是不想換他們,那是換不掉他們啊!“
梵無劫聞言隻好展開儀仗,那前頭的旗幡被祭起來,無數祥雲攢聚,仙光大放,朵朵蓮花在天河之上盛開了一片,蓮花托起龍車,開出一條道路來,寶瓶之中,先天靈根飄起玄妙至香,儀仗之中無數天女鼓樂彈唱,刹那之間,傳遍南天門。
南天門隻是天庭最有名的天關,實際上這座位于東方蒼天,建木之頂的應該是東天門才是。
那九目神人遠遠的就注意到龍車儀仗,他張開九隻神眼仔細觀察,也是他見多識廣,并不像血屠無生兩個土包子一樣,見到儀仗就大驚小怪,天庭帝君多少次從此門進出,儀仗隻更浩大豪華,絕不遜色,但這般儀仗雖然比不上天庭帝君,卻也比下有餘了。
九目神人思襯道:“這是下界哪一位神君的車架?若是下界神君,爲何沒有從神下屬?而且這儀仗本質雖高,但場面太小?莫不是玄門的那位神君?比較低調,喜愛清淨?”
“平常我放他過去,不去得罪也就罷了!但剛剛紫陽帝君那邊傳令,讓我嚴加看守門戶,不得放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進入天庭。”
想到這裏,九目神人還是迎上去道:“不知是那位神君的車架,可否出示文牒?”
龍車内的梵無劫元育對視一眼,暗道一聲:“果然來了!”梵無劫掀開簾子,踏出車門道:“我是骊山聖母的小師弟,受好友之邀,駕了師姐的龍車趕赴天庭的盛會。”
九目神人看到是一個不認識的仙人,眉頭更加難展,他遲疑道:“原來是骊山聖母之弟……但神君似乎未來過天庭,哪裏來的好友?請神君恕罪,我職責在身,不得不多問兩句!”
梵無劫點頭笑道:“應該的!”
他解釋道:“我那好友是東華帝君幼子,帝子牧便是……我聽聞他下界闖了禍,被帝君抓了上來,便想來解釋勸和一番。”
“竟然是帝子牧!”那九目神人更是震驚。
帝子牧在洪荒闖下大禍之時,他也有所耳聞,而且前番紫陽帝君來傳話的人,就暗示他,要攔下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這時候他那裏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紫陽帝君想要攔截的目标了?但此事關乎天庭傾軋,他又不是紫陽帝君的人,平時帝君辦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他擡擡手,方便一下沒有什麽?
如今天庭黨争,他哪裏敢參合進去?
那九目神人一時間進退不得,卻是兩難……
心裏正暗自叫苦,手下卻愈發謹慎,言語間也遲疑了起來。
梵無劫和元育對視一眼,皆心有所心,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這時候,身邊傳來一聲嬌笑,卻是另外一處聲勢浩大,儀仗煊赫的車架來到了南天門前,一名女子乘着鳳車,掀開簾子,朝着梵無劫這邊望了一眼,看到那威武雄壯的四條蛟龍,眼睛一亮,然後細看車架,突然笑道:“這不是骊山聖母的車架嗎?”
“骊山聖母與娘娘素來親近……怎麽被守關的神人爲難?”
“上去看看!”
鳳車到了近前,她才開口道:“你這看門的粗貨,遭殃的胚子,聖母的車架都敢阻攔,是聖母的面子不夠大,還是我們娘娘的話沒人聽了?”
九目神人看到她上前,連忙下拜道:“小神不敢!”
“隻是紫陽帝君那邊傳命下來,讓我嚴守關門!這位小兄弟面生,故而有些遲疑,既然是姐姐擔保,我便放他過去便是!”
那女子笑道:“我倒是誰那麽大威風,原來是紫陽帝君……”
“你也不用跟我哭喪着臉,他怪罪下來,我幫你擔着就是……有娘娘的面子在,紫陽帝君那邊說不出什麽怪話來!”
說罷,她轉頭對梵無劫一笑,鳳車領着他們進了南天門關。
梵無劫心裏百般疑惑:“師姐這邊面子大是真,但能和師姐有交情,不賣紫陽帝君的面子,讓守門的神将如此尊重,這女子究竟是何來曆?她口中的娘娘,在天庭之中似乎權威極大,還要勝過紫陽帝君一籌的樣子。不知和東華帝君比起來如何?”
“那位娘娘,又是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