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鹹戊看着日食,通天的修爲觸及了命運,看見了運轉的天數,卻轉眼間被吓得幾乎瘋狂了!
他一頭亂發披散在腦後額前,幹枯的雙手無力的伸向太陽:“天帝啊!上帝何以發怒……大劫将臨,大劫将臨……我看見天降血雨,天地破碎,犧居着祖靈和衆神的宏偉高山傾倒,腳下的大地崩塌,從最東的東海,到最西的大漠,都崩碎了……大劫,無邊大劫,天上衆生的血如同大雨一樣傾盆而下,九日不絕,神的屍體壘成了高山……一切都要破碎了!一切都要覆滅!”
“天空中出現巨大的彗星,将蒼天劃破,赤色的傷痕中湧出無數妖魔,最古老的神率領着無數戰士,前往那妖星魔痕迎戰,我聽見了……鍾聲響起!”
說罷,巫鹹國這尊現存最古老的巫,修爲驚人的巫鹹戊,七竅噴出了黑紅的血,渾濁的血液混合了淚水從她眼中滑落。
四周的靈童吓得尖叫而逃。
少年人尖銳的嗓子哀嚎道:“巫祖崩了!巫族七竅流血,要死去了!”
巫鹹戊七竅流血,他聽到了時空下遊傳來的鍾聲,每一聲響起,他的身體都如同遭遇重創一樣渾身劇顫,七竅出一波一波的紅黑色血液,這些渾濁的血滴落在地上,立刻滲透進了石頭裏,一點一點,銘刻在了巫鹹戊腳下的岩石上。
那些承載了巫鹹此刻血液的洪荒岩石,化爲一種表面帶着血痕,血痕滲入石中的詭異存在。
散發着不詳的氣息,若非此刻這些灑落鮮血的岩石正在祭壇中心,無數巫師巫祭的念力鎮壓着這一方宏偉的祭壇,那是一座數萬丈的神山,被開辟,打磨成台階金字塔式的祭台,有鬼神鎮壓祭壇的各個方向,沒十步都有一位修爲高深的巫師坐鎮,整體氣息能溝通天界。
那沾染了巫鹹鮮血的岩石,若是沒有祭壇的鎮壓,流落一塊出去,上面的不詳氣息,都能讓方圓數千裏能人畜絕迹。
巫鹹聞得三聲鍾響之後,掙紮的,狼狽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強橫的修爲,一舉一動都能咒殺仙人的可怕巫力,都賊去樓空,虛弱的,仿佛一推就倒,幾乎若死。巫鹹拽住身旁巫師的手,凄厲道:“末世到了!告訴王上,馬上……就會有萬古未有的大劫降臨,日食隻是前兆……地下的鬼神,已經被無邊的鮮血吞噬,無頭的神魔,屠殺了鬼神的王。”
“黑暗……無法言述的黑暗,在大地之下綿延。”
“黑暗中一尊極度強大,堪比天神的魔神誕生而出,他手持無數靈魂鬼物哀嚎,纏繞的魔劍,撕裂了死後的國度,祖靈在這些魔神面前,弱小的猶如孤魂野鬼。”
那位巫師聽完巫鹹的預言,朝着巫鹹跪拜過,才急急忙忙的退下,将巫鹹的預言頒布出去。
巫鹹掙紮了許久,才緩過一絲氣來,他擡頭看向四方,不知多少修士鬼鬼祟祟的藏身在周圍,窺視着這位大巫祭,這些修士在諸天,都是主宰一方,締造一個強大宗門的底蘊,但在洪荒時期,這些修士也就能投靠幾個三流的小宗門,占據沒有鬼神犧身的荒山野嶺,說是宗門修士,玄門中人,實際上比起數百人的小部落都強的有限,比起散修來也沒什麽區别。
洪荒之中,縱然是人族隻有數百人的小部落,隻要祭祀諸神,尋找附近有天庭冊封神靈的靈山福地,以血食香火祭祀,基本也能供養出相當于後世仙人的巫師來。
洪荒人族,此時自然壽命有三千年。
正是上古天真論中真人的境界,天生便會順應時序,運行元氣,體質暗合天道,更有和巫族混血時,繼承的特殊體質,有些便能操火吐水,駕驅龍蛇,乃至背生雙翼,淩空撲擊,這些巫族血脈随着鍛煉而自然強大,除了誕生擁有傳承,溝通神靈,精通草藥占蔔蠱蟲毒物操練元氣的巫師之外,還有天生巫族血脈,打磨體魄,壯大血脈,不斷培養自身血脈,不斷靠近盤古大神,乃至十二祖巫這些血脈源頭,以身體的特殊器官和穴竅,經脈系統,駕驅天地元氣,長于搏殺的巫者。
巫者,便是後世的武者。
所以周圍的修士在諸天時代算得上強大,但在這是個人就會吞吐元氣,打破體魄,培育血脈,人族成年就約等于後世武者蛻變神魔之軀,距離武道人仙隻差兩步的時代,在巫鹹看來,猶如蝼蟻一般……
讓一群蝼蟻看了熱鬧,巫鹹殘忍一笑。
用手抹着自己七竅留下的污血,用顫抖的食指,在地上塗畫了一個簡陋的符号,帶着詛咒的血液圖謀巫文,瞬間爆發出一股奇特的氣息,一隻惡鬼被巫文所召,瞬間攝取了方圓數萬裏所有并非巫鹹國内,沒有此地一草一木氣息的異類氣息。
然後巫文爆發,瞬間收割了那些鬼鬼祟祟的修士的魂魄,隻見無數道黑影閃過,将數萬魂魄攝取過來,送入冥河之中。
巫鹹趁機窺探了一絲地府的氣息……然後戰栗起來,驚恐的關閉了通往陰土的通道。
巫鹹國旁的幾位大修士,算是勉強算是登上了洪荒舞台,自家的勢力,雖然不如巫鹹國這樣傳承萬古的龐然大物,但也有資格穩定的傳承下去,不算那種朝生昔死的兒戲一般的宗門。幾位天仙小聲讨論道:“地府出大事了!”
“大巫祭鹹戊也确認了嗎?”
一個頭發枯黃的修士低聲道:“确認了!在日食之後,他果然去占蔔了!結果引來了大難,據說巫鹹十分恐懼,聲稱将有莫測的劫數,他占蔔之後幾乎身死。”
“這段時間時常有孤魂野鬼,乃至惡鬼戾魂從黃泉路上掙脫,逃到陽間,白日裏潛伏在山野之中,夜裏就出來吃人享用血食……天庭已經令四方的山神土地将這些孤魂野鬼收攏。許多道友也去抓捕魂魄來煉寶修行。”
一位女修嬌媚笑道:“那天庭可有地府生變的具體消息?”
一位陰沉沉的邪修突然開口道“據說是魔劫!”他一開口,其他幾人都有些懼怕,沒有敢說話,顯然是對這邪修有些忌憚,良久那頭發枯黃的修士才低聲道:“如今日食三日,顯然是大劫将臨的前兆。”
一名修爲弱一些,堪堪踏上天仙門檻的修士聞言,用青銅神刀在身旁燒的裂開的靈龜之骨上,刻下了幾個古老的符文。
那玄妙莫測的符文記載了“巫鹹國鹹戊時,日食三日,地府大變。巫鹹戊有感,天降血雨,山河傾覆,大劫将至!”
…………
諸天時代,黃泉宗一衆老魔和地藏殿的和尚湊到了一起,雙方的領袖閻魔君和善隆法王面對而座,都注視着兩片殘破的甲骨,那甲骨上,镌刻着數枚神秘至極的符文,雙方的甲骨拼起來,湊齊了大半,文字雖有殘缺,卻無礙大體。
閻魔君咳嗽一聲道:“我兩宗爲此寶争鬥數千年,自此骨出世以後,便有數位天魔,羅漢爲此而死。今日我請法王來,就是爲了共同探索此寶的奧秘。”
善隆法王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号道:“閻魔大君此言甚善。”
“我地藏殿與你黃泉宗之所以爲此寶,争奪千年,無非是我等宗門傳承皆有缺漏,你黃泉宗至高法門閻羅天子成就法,我地藏殿的鎮宗經文《因緣地獄十王經》,皆是上古秘傳,傳說上古地府有閻羅天子,十殿閻羅,統治地府,運轉輪回,鎮壓地獄。”
“地藏王菩薩身化十王,鎮壓地獄,成就佛果!”
“而你黃泉魔宗,也有修成閻羅天子之身,化諸天爲地獄,成就大羅之法。”
“我等兩宗皆以地獄成道,事關輪回,卻在上古末年洪荒破碎之時,地獄消失,地府莫名毀滅,以至我等兩宗皆道途斷絕,在無前路。所以找到上古末年地府毀滅的秘密,找到消失的地獄,就是我等唯一成道的希望!”善隆法王颌首點頭道:“如今,隻有我等兩宗同心協力,才有揭開這一上古大秘的可能。”
閻魔君拾起面前的兩片甲骨,拼湊在一起,低聲道:“鐵劍門雖然不是什麽上古大教,卻也是傳承萬古的古老宗門,沒想到出了不肖後人,把祖師爺的墓都挖了。結果出土了數枚甲骨,其中不乏極爲古老強大的功法神通,也爲自己惹來了滅門之禍。”
“這枚甲骨,據考證,乃是地府生變之時,鐵劍門祖師的蔔辭,因此不爲一衆大教所重,才有機會,落到我們兩門手中。”
“借着這枚甲骨上的上古地獄氣息,我等才補全了部分傳承,各培養出了一位道君,繼承我等之責,讓我等可以放開手,探索上古末年,地府毀滅的秘密!”
善隆法王也道:“這甲骨乃是萬年靈龜之骨,有玄龜血脈,極爲不凡。在洪荒血統流散的今日,已經是修行占蔔之法的無上至寶,若是叫紫微宗,麻衣門的那些老怪物知道,必然不吝萬斤神金魔鐵。上書太古巫文……也是極爲古老的傳承,據說你們魔道巫教的老怪物本有意出手,搶奪這一批甲骨,卻因爲梵天界那位大羅之鑰出世,而跑到了歸墟去了!”
“歸墟是何等地方……我看那些老怪物,無論正邪玄佛魔,怕是出不來了!”閻魔大君冷笑道。
善隆法王笑道:“閻君莫是和某些老魔頭不睦?”
“血屠魔君總嘲諷我黃泉宗修閻羅天子身乃是魔門左道,仗着自己血魔嫡傳,看不起我們閻魔一脈……還說我們想證閻羅天子身是自取死路,活膩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活膩了!他血屠魔君,究竟走不走得出那歸墟絕地!”
“歸墟封印的毀滅魔祖和歸墟中潛藏的毀滅魔道,究竟給不給他冥河嫡傳的面子!”
“閻羅天子乃大魔,亦是我魔道帝君之一,并不遜于他血魔一脈。”
“什麽天魔血魔,冥河嫡傳。我看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有殺魔,地獄兩道,特别是地獄魔道,本也是我閻魔一脈的分支,偏偏說繼承的是冥河魔祖阿鼻劍的道統,殺魔一脈認爲自己繼承了冥河魔祖殺戮魔道,乃是元屠劍所傳。”
“爲了攀關系,真是什麽臉都不要了!”
“我們閻魔一脈,乃是上古魔道帝王,閻羅天子嫡系,在魔道乃是正傳,威名赫赫,比起這些攀附魔祖的小人,不知有多正統,偏偏血魔天魔勢大,死魔,地魔,陽魔,陰魔,心魔這些牆頭草便轉頭攀附,排擠我等!”
善隆法王指着甲骨問道:“魔君可解的出,這太古巫文?”
閻魔大君笑道:“這有何難?巫魔一脈,還有巫文傳承,你佛門難得其傳承,我閻魔和巫魔同屬魔門一脈,請教一二,自是不難。”
“這甲骨上寫着……”
“巫鹹國鹹戊時,日食三日,地府大變。巫鹹戊通靈有感,天帝無名震怒,天降血雨,山河傾覆,大劫将至!”
“三月,伐東天建木,絕地天通……乃有大劫,地府乃崩!妖……”
接下來的幾個巫文就模糊不清,無論幾人以何等的神通,都難以複原了。閻魔大君撫摸着那些幾乎被磨平了的巫文,低聲道:“甲骨巫文,承載占蔔靈性,故而有靈應,因此我們才能借這些巫文占蔔的内容,揣摩上古地獄的氣息。”
“後面這幾個字,曾經承載過極爲可怕的信息,故而被它承載的信息磨滅了……因爲萬年靈龜也隻能記載它一瞬,随即便自行抹去。就像出土的巫文甲骨,從未有過天帝的名諱,以及太古那些大神通者的名号一般。”
“據說炎神宗傾盡全宗之力,差點連兩位道君都身死,才在某個古老諸天,發掘出了祝融大神的巫文名諱,借此契機,爲自己宗門添補的一道傳承《祝融火神驅龍密咒文》。其至高秘傳,祝融咒,乃是諸天唯一能修出祝融神火的咒文,有不測之威!”
閻魔大君道:“我等聯手,以宗門至寶,我黃泉宗的青銅殘殿和你地藏殿的地藏殿梵文匾,借此甲骨定位,以兩大至寶的大羅特征,重回洪荒地府!”
說罷閻魔大君就喚出黃泉宗的鎮教至寶,一座隻殘留了一部分大門牌坊的青銅古殿,善隆法王也祭出一尊寫着‘地藏殿’梵文的木質牌匾,這也是它地藏殿的宗名來曆,地藏殿的祖師正是得到了這尊神秘的牌匾,才從中悟出無上佛法,開辟地藏殿道統。
兩宗真的是把壓箱底的至寶都拼了上來。
借着兩大至寶的一絲大羅特征,引動了那神秘甲骨,瞬間将兩位宗主和其後的一幹老怪物,拉入了虛空……
黑暗……這是無盡黑暗中的無垠血海。
善隆法王睜開眼睛,卻看到自己坐在一尊無比神聖的殿堂面前,他往背後一望,卻看見自己宗門的至寶,地藏殿匾額,就挂在身後的殿堂上。
這座殿堂已經殘破,有近乎五分之四已經傾倒在那黑色焦岩的廢墟中,墜入了熔岩裏。
那殿堂安在一座巨大的無法想象,通體純黑,纏繞着極熱焦炎的巨石中,那巨大的宛如一座諸天的巨石已經坍塌了一半,在巨石的頂端,将巨石一半打碎,已經坍塌成爲懸崖邊上,一尊殘破的金身,散發着佛光已經黯淡。
金身渾身都是裂隙,有些地方已經露出琉璃一般的佛骨。
它雙手合十,眼睛微閉,面對着前方……那邊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将那巨石打的坍塌的棍痕……
善隆法王吓得手腳發軟,納頭便拜,驚呼道:“菩薩!”
那一聲呼喊出來,頭頂的地藏殿匾額轟然落下,落入善隆法王的懷中,一隻似犬似獅的異獸,從地藏殿中小碎步跑出來,見到善隆法王,面露不屑之色,善隆法王看到那異獸又吓得趴下了:“谛聽聖獸!”
谛聽看了一眼那坍塌的沃焦石,黑色的巨石在血海的包圍中,如滄海一粟。
谛聽看到了那棍迹,身體微微一顫……看到善隆法王還想爬上沃焦石之巅,去請下來那一尊菩薩金身,連忙叼住善隆法王的袖子,将其一抛,扔到了距離金身更遠的地方。
隻是谛聽的一點氣息,都引發了金身身上的那一棍的傷痕,這時候一聲怒吼在虛空中回響:“吃俺老孫一棍!”
“一棍!”
“棍……”
回聲徹響四海,喝得善隆法王的法身幾乎破碎,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就噴了出來。
同樣借助大羅特征,回到上古嗎,閻魔大君落在了一處青銅古殿面前,那古殿被黑暗所包圍,閻魔大君醒來的時候,黑暗距離他隻有三尺,黑暗中隐隐約約傳來呼喚聲。
閻魔大君側耳去聽,卻聽見無數古怪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呼喚道:“秦廣王!”
“秦廣王!”
“秦廣王!”
還有其他聲音呼喊道:“宋帝王!”
“楚江王!”
閻魔大君聽得悚然,幾乎魂魄都被離體而出,投入黑暗了,若非身後的青銅殿守護,他早已身不由己,墜入黑暗之中。“黑暗中究竟是什麽東西?爲什麽呼喚着十殿閻羅的名字!十殿閻羅乃是閻羅天子的十個化身,莫非黑暗中,藏着事關閻羅天子的大秘?”
“我被青銅古殿接引,一離開諸天界海,就來到這裏,莫非這裏就是上古末年的地府?”
“那黑暗中的無數呼喚,莫非是地府中無數鬼魂在呼喚十殿閻羅回來?”
“這青銅古殿,莫非就是閻羅十殿?閻羅十殿已經成爲廢墟,黑暗中有無數對十殿閻羅的呼喚,地府究竟發生了什麽?十殿閻羅又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