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天兵校尉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人族男子,他輕輕一彈腰間的刀鞘,刀在鞘中自鳴,聲如老龍常吟,清越而沉厚。此刀乃是天庭鍛造處,禦制神兵,名爲‘鳴鴻’。鳴鴻者,天帝禦制之刀,采首山之銅,燃祝融之神火,以玄冥寒氣淬煉,刀成化爲朱雀。
本爲天帝自做用刀,後爲奉天帝禦極一元會之盛。
又由天庭鍛造處,天工台,仿照鳴鴻刀鍛造出神刀三萬柄,皆由首山之銅,北海神鐵鍛之,昆侖美玉爲飾,天工燃紫極天火,以天一真水淬火,刀成之日,有一雄一雌兩柄神刀,化爲朱雀,趁天工台神匠疏忽,飛下洪荒而去。
這神刀的式樣,便以天帝禦制刀爲名,曰鳴鴻。
但在洪荒破碎後,它有一個更加顯赫的名字朱雀!
爲什麽血屠魔君會對這天庭校尉手中之刀如此印象深刻呢?因爲在諸天時代,那兩柄遁逃而去的鳴鴻刀再次出世,世人不知其名,隻因它能化爲神鳥朱雀之形,有橫壓天下之威,在後世的一位道君手中威名赫赫,成就無上殺名,便将之稱爲朱雀。
朱雀,便是諸天時代赫赫有名的神刀。
但在天庭統治洪荒之時,卻隻是制式神兵,有三萬把之多,這三萬把朱雀刀大多都被賜給天庭天軍的中堅階層,諸如各軍校尉之流。
後世大名鼎鼎的絕世神兵,在天庭卻是校尉手中的兵器,那小校持刀前沖,攔腰一斬,手中神兵鳴悅,散發着赤紅的元氣,有頭有眼,刀氣化爲雙翼,正是一隻神鳥朱雀,刀氣化爲朱雀的一斬,将面前那數百血影,攔腰斬斷,焚燒的幹幹淨淨。
血屠身化無數血神子,自然能感知到那些血神子的下場,因爲罕見的看到了一柄名鎮後世的神兵,所以他多留意了那校尉一眼,感知到自己分裂的血神被那校尉持刀殺的幹幹淨淨,血屠這才心中大驚。
原來不是天庭豪富到後世神刀,都能賜予天兵中一個小小校尉,而是天庭中的一個小小校尉,竟戰力絲毫不遜于後世持刀揚名的那人。
血屠魔君真身化爲一線血影,在那無數血神子之中任意挪移,隻要他速度夠快,那無數血影皆是他真身的所在,剛剛隻是大意,并未覺得那校尉能如此輕易消滅那在後世血海魔道手中,令諸天聞風喪膽,成爲禁忌的血神子。
悟空拄着金箍棒笑道:“那厮小子,你若将如今橫壓洪荒的天庭,視如洪荒破碎後的那些宗門教派的土雞瓦狗,那就大錯特錯了!”
血屠魔君瞬間挪移到那隊天庭右翊衛面前的血神子上,那天庭的校尉帶着二十名天兵,身形錯落,先後撲殺過來,他們一隊人以陣勢連成一個整體,牽動着這十面埋伏無數鬼神圍殺陣勢上空的兵主虛影,蚩尤魔神降下一絲煞氣,在他們頭上凝結成一縷蚩尤之旗。
那二十名天兵不過是天仙級數,這時卻有了不遜于道君的氣勢。
在加上那一位擺明了是資深金仙的校尉,聯手蕩起刀光,無數刀氣縱橫交錯,斬殺出無數層層疊疊,錯落有緻,殺機盎然的殺陣。
這般強大的軍勢在諸天時期已經能統治一個不小的世界了。比如梵無劫出身的梵天界,就算梵家二祖,三祖壓陣,清靜梵家門閥的全部實力,都要被這天庭校尉帶領的二十名天兵,殺了一個幹淨,或許隻有梵家那個活了不知多久,神秘莫測,已經成爲壽魔的老祖宗出手,才能堪堪慘勝,以血海起誓,血屠覺得梵家上下能活下十分之一,算他昊天眷顧。
那校尉每一步都踩在實處,他一刀毫無花俏,并未使用什麽取巧的神通,隻是将元氣打磨精粹,全部法力,神通氣勢都凝結在這一刀之中,平平無奇,一刀化神的朱雀栩栩如生,鋒銳,狠絕,無匹,難當,這一刀在血屠看來,絲毫不遜于後世那鼎鼎大名,使得朱雀刀揚名的那位刀神,或許是洪荒氣氛古樸,神通不似諸天時代追求種種奇峰突起的花巧,但這認認真真的一刀,深得用刀樸實無華,力大勢沉的精要。
血屠隻是一收血光,那校尉一刀就斬到了空出,血神子竟然一觸即潰,朱雀刀宛如斬到了一個虛影。
赤紅的朱雀元氣輕易的将血影焚燒殆盡,但那校尉卻眉頭一皺……
血海藏神洪荒衆生皆有生命,他們行動呼吸,生機勃發,但在呼吸,脈搏,氣息,血流的表象之下,真正的生機本源,又在何處呢?衆生能感受生命的表現,但卻無法觸及表象之下,真正的生命本質。是故血屠魔君将自己的本源,藏起來的時候,斬殺的血影隻是無所謂的表象。
血屠魔君真正的生命本質,早就被煉成了無形無質的存在,血光也隻是表象。
這就是血魔,除了真正參悟出血海大道的魔,沒有人清楚他們的本質是什麽,那校尉刀勢一盡,他順勢一轉,身後的精銳天兵立刻跟上補位,全程竟然未有一絲破綻,縱然那校尉的氣息有起有落,但在陣勢一體,其他天兵随之而動,以自己的氣機彌補的情況下,全無破綻可利用。
所以血屠魔君隻能強殺,他拽起一道血光,從虛空乍現……
那撤刀的校尉卻長笑一聲,手中的朱雀長鳴,取舍之間,隻是生死一線,正在撤回的朱雀刀得到兩旁撲上來補位的天兵氣機相助,竟然未有回氣,而隻是一轉,猛然以更強的氣勢,縱起無匹的長練揮出。
就在這赤虹将要貫穿血屠魔君真身的刹那。
年輕校尉的瞳孔中血屠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于此相反,他面前的那道血光卻越來越模糊,這更加猛烈的一刀依舊無功而返,血影再次輕易潰散,校尉驚怒回頭,他已經失去了血屠的蹤迹,但聯手補位的兩名天兵,卻在那校尉回頭的時候,對上了自己敬重的隊長的眼睛。
兩名天兵隻是在那校尉的瞳孔中看到一道血光,瞬間全身的血液脫體而出,化爲無數血影,朝着四面八分撲出。
校尉再次提起朱雀刀,怒吼一聲,朝着四面八方斬去……
他斬殺了大部分的血影,但還是有些許漏網之魚,五位天兵被那血影合身一撲,頓時全身血液也被吸去,化爲一張人皮。
校尉悲憤的怒吼一生,在他們血影脫體而出之前,就以朱雀神刀将其斬絕。
但再次注視到他眼神的,對他敬重萬分的那些生死兄弟,被他眼神落在身上的刹那,就奪去了生命……這時候,那校尉終于明白過來,血屠魔君已經藏在了他的眼神裏,校尉長笑一聲,刀光倒卷,抹過自己的眼睛。
慘烈之氣,橫溢在戰場上。
那陰間鬼神,大多碌碌無爲,被血神子一撲就化爲血影……
血屠魔君隻要在血神子之間不停的轉移,針對那些偶爾出現的棘手人物,也隻需稍稍認真一些,就能解決,但真正的天庭天軍,緊緊隻是一支小隊,都有讓血屠魔君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的人物來,最後那校尉剛烈的一刀,着實讓血屠魔君動容。
但動容歸動容,朱雀刀氣斬殺了那校尉眼中的血影,同時也絕了他的生機。
一線英魂朝着輪回而去。
血屠魔君卻隻是被刀氣波及了一點,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連輕傷都算不上,血海魔身之詭異,遠超任何存在的想象,涉及冥河魔祖研究造化時,觸及的生命禁忌本源,若非鵬魔王以先天不滅靈光,從本質上鎖定了血屠魔君。
其實以血屠血海嫡傳的身份,卻也不懼鵬魔王。
那二十位天兵,被藏在校尉眼神中的血屠魔君害死了一小半,又見自己的隊長自戮,非但不退,反而齊聲悲憤怒吼,眼神堅定,視死如歸的朝血屠殺來。
血屠隻是輕輕勾起那校尉脫手落下的朱雀神刀,然後輕描淡寫的一揮……
神鳥朱雀再次化形而出,這一次神刀宛如真正的朱雀一樣騰空而起,展開雙翼,它脫離血屠魔君的手,像一隻飛向自由的朱雀一樣,掠過一名天兵身旁,它的雙翼便是神刀的刀氣,抹過那名天兵的脖頸,再一轉,将另外一名天兵攔腰斬斷。
赤紅的神血飛濺,引得他們頭上的蚩尤之旗共鳴。
那慘烈的兵氣,讓殘餘的天兵氣勢大振,更加悲壯的殺向這位前所未有的強敵。
他們舍生忘死的迎向那朱雀神刀,然後被輕易的屠戮殆盡……染上了舊主和那數十位舊主同生共死的兄弟的血後,朱雀刀上的赤紅更加鮮豔了,它再次一震,卻是悲鳴,不再是先前清越厚重的刀鳴,而是如杜鵑泣血一般的自碎之鳴。
血屠收回朱雀神刀,用手往刀上一抹,血光染紅了神刀……
血屠歎息一聲道:“好一把念主之刀,若是我天魔化血刀還在,成全你又何妨……可惜,我兵器不再,不能全你忠義……”
那血光滲入朱雀刀中,神刀再次自鳴,但這一次充滿了暴虐的殺意和尖銳的亢鳴。
朱雀再次騰空而起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把魔刀,或可稱爲朱雀魔刀……那渾身血焰的神鳥騰空而起的之前,沒有人知道手持魔刀的血屠魔君和沒有刀的血屠魔君有何差别……但他們馬上就明白了!
那朱雀長虹頓起的時候,血色虹光貫穿了那八萬裏神魔大陣……
“血河磨刀洗紅鏽,白虹起時見霜寒。”
“看刀……”
血屠縱身而起化爲一道長虹,朱雀魔刀亦化虹伴在他身旁,那一線血光突然像是有了靈魂,有了鋒芒,原本血光隻是難纏,遁速極快,那無數虛虛實實的血神子也隻是有些麻煩而已,血光雖然纏人,卻隻能憑着兇厲之氣傷人。
對尋常鬼神自然是一撲就吞噬幹淨,但在場的無數鬼神,組成大陣,有幾人幾鬼是尋常?
那血光落在他們身上,隻是略略傷些元氣而已。
但如今那血光多了一絲鋒銳之氣,血屠魔君瞬間轉過數百萬血神子,每次隻是把朱雀魔刀一轉,鋒銳的刀氣便出入無間,将那血神子面前的一切斬殺……
血屠魔君,隻缺那一點見神殺神,見佛殺佛,斬斷一切的鋒銳。
于是一道血色長虹,再無可制……
血屠魔君步入陣中,這裏已經是百萬神魔,千萬鬼神結陣的深處,他提刀而笑,睥睨四方……信手揮刀,縱橫陣中萬裏,終究是激怒了那高高在上的幾人。那冕冠帝服的鬼神出現在了陣中,眉宇間帶着一絲威嚴之氣……
他轉頭望向身旁的張角,帶着一絲高高在上的威勢問道:“當日那幾人中,就有此子?”
張角輕輕點頭:“此人便是那帝子牧麾下的血魔,看其神通法力,乃是血海嫡系,冥河嫡傳。”
那威嚴鬼神微微皺眉,面露冷色,看着血屠魔君冷笑道:“倒是有兩分本事,難怪不知天高地厚……隻可惜,大羅之下,皆爲蝼蟻。這隻蝼蟻比較大隻……可還是蝼蟻!”
說罷,這位帝袍鬼神伸出了攏在袖中的右手,他微微一按。
按在了那橫空的血虹之上……
頓時止住了血屠魔君的沖殺。
血屠面色漲紅,但那縱橫如意的血光就如同凝滞在虛空之中,難以再前進分毫,一股無形的沉重壓力,堪比洪荒大陸的不周神山,血屠魔君所化的血光在凝滞的虛空中挪動,緩慢的猶如蚯蚓鑽入堅不可摧的石縫中。
一寸一寸,血屠魔君持着魔刀,斬開那堅若首山之銅的虛空。
爲自己創造一絲挪騰的空間。
隻要有一絲空間,他就能施展出血海魔道的變化,隻要給他一絲的空間,他就能玩出無數花樣,就能進退自如,但那威嚴鬼神的第二擊,緊随其後,他那隻潔白如玉,肌膚如脂的右手,按進了血屠所在的虛空中。
這一掌将血屠魔君生生的拍進了虛空裏。
那道血光,豁然潰散……若非血屠魔君抓住最後一絲氣機,在一掌拍下之前,以手中之刀生生斬出了一絲空間,将血光在其中轉了一下,抓住了幾絲變化,他早已經魂飛魄散。
但即便如此,血屠已然遭受重創,僅僅逃出一絲黯淡的血光。
“咦?”那威嚴鬼神頗爲意外,那魔頭有些出人意料的本事,竟然苟且偷生了一會,他隻好再次按下,準備補上一擊,徹底打散那一絲血光。
但這時候,一道金橋接震開了他的手,接引那一絲血光落回沃焦石上。
元育面無表情,嗤笑一聲:“大羅了不起啊!”
“……大羅之下,皆爲蝼蟻。好嚣張!好霸氣!”
“你知不知道這隻蝼蟻誰罩的?”
“但你按他的蝼蟻,就是跟老子過去不,就是跟魔道諸位魔主過不去,就是落魔道的面子,罩不住他,回去我們都是要挨打的知道麽!”
悟空搖頭道:“俺不用……俺負責打你們!”
元育馬上改口道:“會讓我們挨猴哥的毒打的知道麽!”
“你這麽嚣張,敢動老祖的人,你動一下試試?”
威嚴鬼神緩緩開口道:“本殿秦廣王……我倒要看看這洪荒三界,有沒有本殿惹不起的人?他冥河老祖,手長伸到我地府陰司的地盤來,我還奈何不得他手下的魔崽子?”
元育怒道:“猴哥!他看不起老祖!”
悟空不理會他的慫恿,輕笑道:“俺老孫說過,要是你們再讓俺出手,俺就先清理門戶先。你是俺們那門戶内的嗎?”
元育頓時凜然……不敢在耍滑頭,他歎息道:“血屠好不容易認真了一會,卻被你給重傷,如今……我也終于要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