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擡頭道:“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人類不能知道這些東西,但必須得有人知道,才能着手去解決。”陳昂感慨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險,這不是一句空話,現在你還安全是因爲你沒有反應過來……”
“意識防火牆,或者說鎖住的混沌意識數據,讓人類的意識被保護在一個安全的系統裏面,當然你也可以認爲這是枷鎖——反正就是被保護在一個秩序的,可以理解的世界裏面,但現在這個保護你們的枷鎖消失了!”
“現在人類的意識和理性是依靠慣性在運行,這個慣性就是我所說的,保護你們的知性之牆,也可以說是常識。因爲常識……人類還沒有開始胡思亂想,保留着對模因病毒的一些抗性。”
“一旦你們推翻了常識,開始胡思亂想,那麽你們會發現沒有東西來幫助你們分辨這些了!你們會進入精神病人的世界,難以掙脫出你們意識扭曲的世界。”
尼克不敢思考陳昂說的話,現在不思考是最好的事情,一旦思考,便會萬劫不複。
但他又必須思考,隻有思考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保護人類的意識防火牆崩潰,人類再也無法以理性正确的理解世界,無法區分現實和幻想,精神病人常常幻象一些東西,扭曲現實。
一個意識不正常的神經病,可能相信有無數雙眼睛看着自己。他會整天神經兮兮的,懷疑有人偷窺自己。
正常人之所以不會這樣,是因爲我們的意識還有着基本的理性。
我們能分辨出那些信息是我們的幻想——但一旦我們失去了這種能力,我們看到一雙眼睛,來自家裏挂着的海報,或是什麽其他地方,但我們失去了分辨能力,我們無法辨認這是不是我們的幻想,于是我們真的看到了一雙眼睛。
我們進入了精神病人的世界。
我們開始失去常識的保護,開始模糊真實的眼睛和畫像、電視和照片上的眼睛,我們會看到世界上無處不是眼睛。
我們的意識開始扭曲混亂——從這一點開始,整個‘正常’的世界都崩潰了。
我們意識中的一些概念将會被扭曲,比如——眼睛,任何有洞的東西,任何像眼睛的東西,在我們看來都是眼睛,于是我們身邊全都是眼睛,對于眼睛的概念徹底的扭曲失控,然後是其他東西——我們開始分不清哪些東西是人。
人有眼睛,但現在到處都是眼睛。
然後對人的概念也開始扭曲,什麽是人,分不出來,牆上挂着的海報當成人,街上走着的人,把它看成無可名狀的東西。
分辨不出什麽是人,那什麽是殺人?
殺什麽是殺人?
街上撞到一個馬賽克……那是什麽?碾過去吧!
這是一個神經病的世界,一個神經病大家可以把他關起來,但所有人都是神經病呢?認知紊亂,意識扭曲,逼近瘋狂……
尼克無論怎樣避免自己去思考,他還是漸漸明白了陳昂的意識,保護他意識,本來就格外薄弱的常識,知性之牆崩塌了!他也接觸到靈魂之門,接觸到那些非理性的東西。
他面無人色,尼克是個鐵打的漢子,但他還是被自己想到的東西吓了一跳。
陳昂趕緊按住他道:“不能多想……不能想象這種病毒擴散後的世界,一旦想象,你或許就真的能看見那個世界了!你會瘋掉……你會覺得每個人都是瘋子。你會失去瘋子和人類的區别概念——你會分不出什麽是瘋子,什麽是正常人!”
“你害慘我了!”尼克緊張道:“你真是害慘我了!”
“别緊張,你一緊張就會發瘋的。”陳昂道:“要以自己堅定的意志克服這些困難,尼克,你是我見過意志最強大的人了,如果你也被逼瘋了!那麽人類還有希望嗎?”
“你也知道這些?”尼克抓着他問道:“你爲什麽不會發瘋!”
陳昂不敢說他抓錯人了,他看着尼克抓着跳舞的屍體,他知道尼克已經分不清人和鬼了!他盡量安慰他道:“我是舊人類……我的意識不是天啓創造的,所以沒有那扇門!”
“尼克你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新人類,隻有你克服了這些困難,我們才有希望!”
陳昂告訴尼克的真相也是一種信息,也是模因,這種模因同樣能感染沒有抵抗力的尼克,他的常識之牆崩塌了,他的意識脫離了慣性運行,開始崩潰的過程。
陳昂小心翼翼的給尼克蒙上眼睛,捂上耳朵。
他現在必須最少的接受外界信息,甚至盡量少的思考。
因爲現在外界的信息對他來說都是模因病毒,記憶也一樣,但這又違背了陳昂告訴尼克真相的目的——他是希望尼克知道真相後,和他一起想辦法的,但現在想都不能想。
尼克已經進入了感染的第一階段——認知紊亂。
陳昂不能告訴尼克他看到的人是鬼,因爲現在把鬼看成人還好,現在鬼對他來說,就是人,但一旦他反應過來,那麽他就分不清人和鬼,所有的人對它來說都有可能是鬼,人的概念就會扭曲。
但陳昂不能永遠瞞過尼克,你可是一個聰明人,他感覺到了自己抓着的手——上面皮肉翻起,摸到了骨頭和腐爛的大筋,觸手冰涼,他知道自己抓的是屍體了——他開始分不清人和鬼——會把人認成鬼的那種。
“這裏有好多人!”尼克語氣森然。
在尼克的意識中,周圍的環境變了,他被蒙着眼睛,四周沒有門窗,也沒有燈光,他聞到了腐爛的味道——這種來自蠟屍上的味道迅速和他記憶中的屍體聯系在了一起,然後血肉鑄就和白骨拼砌牆壁和地闆開始浮現,他踩在一張人臉上面,踏着腐爛的骷髅。
這是尼克失去視覺和聽覺後,由嗅覺勾連記憶制造的幻象。
但對于他來說不是幻想,嗅覺制造的關于屍體的回憶,開始代替一些認知,尼克眼前還出現了一個跳舞的芭蕾女郎——面目姣好,生動的對他微笑。
他把那當成了确實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