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中土不肯應戰,卻派出一個凡俗小輩來做什麽?”
居延大巫師暗道:“莫非他們自诩勝不過這一場,便派人來送死麽?不過看那黑皮葫蘆,卻似有幾分本事的樣子,就不知是不是一個外強中幹的貨色。那中土人狡詐,我需防備着一陣。”
居延開口對身後的一位黑瘦高個的巫師道:“且凍,你上去拿下這一陣!”
那名黑瘦巫師,穿着裘袍帶着粘帽,目間透露着一絲陰狠,看着已經站到庭上的圓通,用胡語咕哝了一句:“大巫師,如果我殺了這個小子,請把他的頭顱賜給我。”居延大巫師大笑着,假作大度道:“且凍,如果你赢了,敵人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戰利品。”
那名叫且凍的巫師,向居延拜謝,自己提着一根骨杖,一躍而上。
看到兩方都上了庭上,義渠王眉頭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皺,他可是認識那圓通——也就是朱姓少年的,上次朱大豪商帶這個小兒子赴義渠王宴的時候,不過一年前的事,義渠王記得清清楚楚,那少年不過是個混小子,一股中土人的傲氣,除了不大看得起義渠國的犬戎貴族之外,就沒什麽其他本事了。
“莫非這中土來的巫師沒什麽本事?不然爲何叫這小子上場?”義渠王有些擔心,若是陳昂等人隻有嘴皮子上的本事,那他一番謀劃,就成了笑話了!
那義渠王咳嗽一聲,旁邊一個貴族頓時聞弦聲知雅意,出來勸阻道:“四位中土來的貴客,這王前比試,不比你們中土,點到爲止,有後輩請教之意。我們義渠部落,向來崇尚勇士,無懼生死,便是在大王面前比試,也難免有殊死相搏之時。你們派出這人還是個娃娃,是不是要換一個大人來……”
這邊義渠王在找台階下,那邊居延大巫師自然不肯,他給了且凍一個眼色,那黑瘦的巫師且凍當即提着骨杖大聲道:“既然上了擂台,便是你死我活的搏殺,哪有臨陣換人的道理!”
說罷,大喝一聲,左手在後臀的羊皮袋子裏抓了一把巫藥,揮灑出去,信口一噴,便噴出一股綠火,點燃了粉末狀的巫藥,一條火舌燃燒起來,如同毒蛇一樣,射向圓通的面門,同時且凍揮起沉重的骨杖,狠狠砸向圓通,看那牛角杖首的去勢,怕是能把人的頸椎砸斷。
圓通畢竟沒有鬥法的經驗,初始被唬了一跳,來不及反應,登時露了怯,賣出一個好大的破綻來。這才有且凍揮杖而上,趁機補上一擊。
那幽幽的毒火剛剛觸及圓通三尺之内,就引起了他頭上的黑皮葫蘆的反應,那葫蘆口中噴出一股黑霧,隻是一轉就收了毒火,且凍的骨杖朝圓通的要害砸下去,也是被那黑霧抵住,手下一股綿密而且堅韌的氣牆,叫那骨杖之上勁力,如擊虛空,卸不得力。
且凍感覺胸口一悶,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色霎時間就白了。
虧得圓通還記得陳昂的吩咐,身子往後一縮,同時大喊道:“寶貝請轉身!”
那葫蘆口向下一傾,且凍恍惚聽見葫蘆中,有股回聲道:“寶貝請轉身!請轉身!轉身!身……”頓時感覺一股氣機被那葫蘆攝去,神智頓時迷迷糊糊,不辨左右,隻記得那一句,請轉身。渾渾噩噩之下,魂魄爲人所攝,那且凍身子一扭,轉向居延大巫師。
圓通大驚道:“原來是這般運用的麽?這仙家法寶,果真玄奇。我還以爲那葫蘆一轉,會噴出一道劍光,将那厮頭摘下呢!”
又對着葫蘆喚了一聲:“寶貝請殺人!”
“請殺人!殺人!人!”回回蕩蕩的聲音從葫蘆口中傳出,仔細看還能隐約看見,那黑皮葫蘆的肚子上,居然顯現了一個小小的月牙,這聲音傳到哪個方向,不僅是且凍,那個方向好幾個巫師武士,都感覺腦袋一沉,就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且凍嘶吼一聲,眼睛血紅,身體膨脹了數倍,幾乎拼着損傷壽元燃燒潛力,一杖向前劈出去,将居延大巫師前面的一個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巫師,腦袋砸進了胸口裏,居延大巫師剛想将且凍拍死,忽而感覺腦後一涼,有勁風聲傳到耳中,急忙改向趴在地上,一柄彎刀呼嘯着擦着居延大巫師的後腦劈過。
卻是一名犬戎勇士,赤紅着雙目,手持雙刀劈砍殺人。
那勇士顯然是個厲害角色,陳昂看見好幾個義渠王那一方的貴族,都壓抑不住的驚呼一個名字,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名勇士就已經砍了排頭的七八個腦袋,正在帶着其他發瘋的侍衛,癫狂一般的向四周劈砍,還有的殺完了身邊的人,向義渠王那邊殺去,也有向陳昂這邊殺過來的。
居延大巫師帶的侍衛不少,還有八九個巫師和四五個貴族,就那一刹,那些侍衛盡數癫狂了!就連巫師之中,也瘋了幾個修爲較低的,倒是那些貴族,有一絲人望氣數在,沒有一個被攝魂而去,但他們也不算幸運,死得最快的就是他們幾個貴族。
義渠王看着血濺鹿台,心中倒也有一絲快意,但他看着圓通面露茫然之色,條件反射的扭頭看向自家那不良師尊——不知道哪裏摸了個桃,蹲在那啃着看熱鬧的悟空,而圓通頭上的葫蘆,頓時也跟着轉了過來。
那葫蘆沖着的方向,奴隸、貴族吓得四散逃去。
上面的義渠王趕緊叫道:“小仙長,趕緊收了神通吧!”
悟空湊到陳昂那兒,低聲問道:“師父,你給圓通弄得是什麽神通,他每次喊那‘寶貝’,俺都瘆的慌。”陳昂笑道:“那是一門呼名攝魄的旁門法術,我給他加了一個禁劾魂魄的禁法。那黑皮葫蘆,乃是虎妖所化一口風煞所煉,天生能駕馭伥鬼,我施加法術,故而能借風呼名,攝取一魂三魄離體,投入那葫蘆之中,化爲伥鬼,而那葫蘆之外的肉身,便也因此而被人操縱。”
“這般旁門左道之術,不過能對付一些未過三災,沒入仙籍的下三流,比不得另一門能呼名落馬,金仙難防的喪門星。”
悟空不解道:“師父,那呼名喝形之術,不是得呼喚人家的真名麽?就是那攝魂取魄的手段,也得人應一聲,攝取那一聲的氣機,才能暗算麽?這圓通一不呼喝性命,二不需人回應,寶貝,寶貝的叫着,爲何就能拘束來人家的魂魄?”
陳昂笑道:“這才是你師父的神通在,那黑皮葫蘆不需借名借聲攝取那一絲氣機,管教他有口鼻呼吸在,就能被那黑皮葫蘆攝住真機,招來魂魄禁劾。”
他師徒兩這邊讨論神通術法,那邊除了大勢至所化的胡僧在一旁安坐,那些被葫蘆攝取魂魄的伥鬼隻當他不存在之外,其他人都被殺完了!就是那居延大巫師,打死了兩個侍衛之後,也被這些人悍不畏死的瘋狂所驚,飛縱退去,逃到門外。
上面的義渠王連連驚呼,圓通抱着葫蘆手忙腳亂,一通亂叫:“寶貝!寶貝!”卻無伥鬼肯應,管不住它們殺人。
還是陳昂看不過去,不想每次赴宴,都叫滿門賓客,連帶主人一并死光。
才提醒道:“這法術神通,系于一念,圓通你念頭不清淨,那葫蘆如何能回應你?而且呼名喚形之術,最忌喝令不清,你想要操縱那些伥鬼,口中便要有些真情真義,須得懇切一些。這般胡亂呼喝,連鬼都騙不過也!”
圓通得了自家祖師的指點,這才明白過來,平心靜氣,朝着那些活伥鬼叫道:“寶貝請止步!”
一聲令下,那些巫師侍衛,即刻停手,呆滞如同僵屍,圓通這才擦了擦冷汗,顧看左右,死傷狼藉,屍體堆積一片,實在是那些活伥,悍不畏死,又力大無窮,不砍下腦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催動身體的潛力,将之忽略,實在比什麽死士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