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忍看着他們送死,隻是推拒不說。
最後悟空笑道:“那小哥可有認識的熟手,對着秦國到義渠一路,往來熟絡的,給我們做個向導。如此西去義渠,左右有個門路。”
“這倒是個辦法,若是有人說和,那義渠王仰慕中原文化,未必會爲難兩位大賢。”少年道:“不過你們去義渠還有幾分生路,畢竟義渠同我諸夏曾經友善,但萬萬不可再往西去了。那邊的鬼方人,與妖鬼混居,十分惡類,吃人心肝,幾如鬼怪。”
“而且老義渠王當年偏愛中土來人,後來晉國人由餘得義渠王信任,出使我國,先王見由餘通曉義渠地理風俗,便重金誘之,使計離間他與義渠王,叫由餘改投了我們老秦。後來使由餘爲将,連戰連勝,益國十二,開地千裏。當今的義渠王乃是老王之子,他因爲此事對中原士人十分防備。你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派兵保護你們西行,不被那些小部落所害,便有許多的難礙。”
悟空點頭道:“由得,由得,俺們師徒不怕多少難礙,隻怕蹉跎在路,不能成行,隻要走在路上,管它多少艱難險阻,俺老孫一力平之!”
“若是你們執意如此,那邊跟我來罷!我們常往義渠通商,認識許多熟悉義渠門路的人物,我們秦人自然不肯跟你們去送死,但這兒有許多雜戎,都是當年義渠割地的時候,留下的犬戎人,他們貪好财物,不惜生死,你們若以重金賄之,他們必然是肯的。”少年道。
“隻是那些雜戎沒什麽信義,貪婪的很,我怕他們貪圖财貨勾結義渠的犬戎人,把你們害了。若是他們帶着财貨單獨回來,我就把那人殺了!算是爲你們報仇了罷!”
悟空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犬戎雜胡所害,但也承他的請,抱拳道了一聲謝。
那少年家業極大,隻是牧的一群牛馬就有上千,開口就是殺胡爲他們報仇,家裏定然是秦國豪商,他将鞭子交給牧人,徑直帶了陳昂等人去他家,少年家裏做的是畜牧的買賣,兼着經營一些各國貨物,此時的商人不比後世,真正的是四海爲家,隻因各國兵戈戰亂極多,各地貨物流通不暢,貴賤差價極大,利益豐厚,又因爲各國對立,往來貿易的風險極大。
故而真正的大商人,每次行商,就如同一隻小型的軍隊一般,一邊防備各地動辄嘯聚數千人的盜賊,一邊防備各國的軍隊,少年的父親更甚,他做的牛馬買賣,有着幾個大的牛群和馬群,這些畜生豈能安置一地?每日裏追逐水草,将牛群分置在各個草場上,待到固定的時節,才趕到各地去販賣,故而全幅的身家都是随時帶着的。
少年的家,便是商隊紮營的一個墟市,輕便的棚子散亂的搭建了一個市場,最中心便是那少年之父,布置嚴密的一個商隊,周圍散步者跟着混飯吃的零散商人,多是以雜胡居多,想來秦人大多有産有業,不屑這等流浪的生活,唯有這些昔年義渠留下的雜胡,才适應這等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陳昂此時乘着青銅牛車,那頭健壯的闆角青牛不算什麽,但車身用的青銅,就十分稀罕了。
此時各國已經能冶鐵,但華夏之地,鐵礦的品味頗差,冶煉技術未發展到那個水平,故而生鐵的質量極差,被稱爲惡金,而青銅便是善金,價值不菲,陳昂乘着一架青銅打鑄的車架,排場堪比後世乘着一輛黃金馬車,非大國諸侯不能如此豪奢。
想那春秋霸主,也不過号稱千乘之國,一架戰車才用不到陳昂所乘青銅車三分之一的銅。
陳昂如此排場的乘車進營地,那少年之父便有所耳聞,出來相迎,隻見一個富态員外,有着此世極令人羨慕的脂肪儲量,陳昂看那些雜胡女子看那員外的眼神,竟是極其仰慕欣賞的,想來在此時人的眼中,那富态員外的雙下巴,大腹便便,不下于後世說的馬甲肌,人魚線。
這位胖大員外,在如今的審美中,說不得也是一位潘安宋玉,集美貌與财富于一身的霸道總裁典範。
富态中年男子滿面笑容,相迎道:“兩位大夫遠道而來,卻是朱某失禮,未能派人遠迎,我已命人擺下宴席,爲兩位大夫接風洗塵!”陳昂推拒笑道:“朱君子莫急,陳某想來是命理有缺,總是宴無好宴,幾次赴宴,都妨了主人。要麽血濺當場,要麽後來魂魄冥冥。我受你盛情相請,如何能妨你?還是簡單招待一番,我們西行之事,尚需君子相助。”
聽他這般推拒,便有人不滿,跟在朱大豪商後面一個看着精明的管事便笑道:“不知是如何個妨礙?叫客人辭了我家主人的顔面?”
這可錯怪了陳昂,他可是一片好心耶!
陳昂默默數來,他赴宴的次數還真不多,無非是蜀山的時候有幾次,或是做壽,或是聚飲。
隻是後來的結果不甚美妙,做壽的折了自家性命,聚衆的和他當場血拼,無論是主人、客人還是小厮,廚師,最後基本死了個幹淨,細細數來,那幾場宴飲的主人客人,基本都被他殺光了!像朱大豪商這般款待的也有,那鲛人海國的國王,似乎是被王子害死了!至于座上的客人,叫他當場殺了個幹淨。
而此世請他去赴宴的也有一個,那發帖的一個,請客的一個,如今正同在那地府十八層地獄裏苦熬,做了一對難兄難弟也。
陳昂隻好歎息道:“上次秦王宴請,叫我這潑徒弟一頓鬧騰,從王庭之中徑自打了出去,隻是吓着我那王太後,不知她心神稍稍安好了沒有?”
朱大豪商面皮一陣亂跳,心裏驚駭莫名,暗道:“苦也!怎麽招惹了這群煞星不請自來?”
正是:命裏妨着無好宴,常叫壽星見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