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自然,天人合一,陳昂一指猶如鴻雁踏雪泥,留迹而無痕,爪印還在,鴻雁已然無蹤,指影清晰可見,可精神卻物我兩忘,同化在天地間。方臘奔騰的力道,一掌打在了空處,即使掌指交接,也隻感到面前空不受力,這一指猶如虛幻的一般。
明明有無窮力量,卻打在一片虛空之中,虛不受實,空勝大力,如果說乾坤大挪移是化用的巅峰,那陳昂這一招,堪稱無勝于有,空成就實的精妙應對,兩人一個是不竭之力,越戰越強,另一個是不漏之力,不受之虛。
正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
滂沱大雨中,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場面,陳昂的指尖仿若虛空一般,周身雨水滴落下來,在他的指尖平平的形成一個漏鬥狀的空間,貼着陳昂的身體,彙聚成兩道漫延而下的水龍,原本向下的雨水,貼着他的身體運動。
鄧元覺等人悚然動容。
以他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陳昂渾身氣勁,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處于一種虛不受力的狀态,就連天上的雨水都難以接觸他的力量,乾坤大挪移更是借不到半點力氣,這份心智和武功,堪稱絕世。
而打在方臘身上的雨水,就像擊中了一個充滿彈性的膠質,改變了受力的方向,力道的大小,跳躍着,碰撞着,在他皮膚表面,方向錯亂的濺射出去,水滴沒能在皮膚上留下半點痕迹,無數微小的力道,化用,相對,束成一股,擊向陳昂。
柔克剛,虛淩實,不足勝有餘,陳昂借用原力的虛空感,寄托了他的精氣神,以虛應實,雖然難以主動,卻十分輕松的應對了乾坤大挪移,大抵是因爲無處借力的原因,方臘雖然掌法淩厲,招式玄妙,卻有一種無處着力的空虛感。
一招一式,沛然大力,都打在了空處。
明教在場的法王們,無不面色凝重,他們已經高估了陳昂的武功,卻沒想到陳昂比他們高估的高度,還要再高十倍,方臘短短兩旬之内,脫胎換骨,武功精進已經超出他們的想象了,可陳昂,竟然還能隐隐占據上風。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沒有人會相信這種笑話,可剛才叫嚣着嚴懲,複仇的他們,才像一個笑話。方傑臉色蒼白,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他總算明白過來,如不是有方臘頂着,他這樣的人再來十個,也隻是陳昂動動手腳的事情,之前說的報複,血仇,更仿佛一個笑話,陳昂攜大勢碾壓下,明教已然危險萬分,自保之力尚不足,更何論追究?
明教對抗朝廷,仗的就是教衆武藝高強,精銳遠勝于朝廷大軍,所以地方官府才不敢妄動,任由明教劃出好大一塊地盤,可是直到陳昂來了,他們才感到那份泰山壓頂的壓力,強弱之勢早已扭轉。
且不說他們幾位法王,使者,光是廣大基層教衆的身家性命,就維系在陳昂的一念之間,一個不好,泰山壓卵而過,數十萬信衆教徒,就是家破人亡,身死教滅的下場。縱然有少許反擊之力,也難以改變大局。
這是明教的生死存亡之境,方傑之前的所爲,就好像初生的豺狗,挑釁雄獅一樣,他根本不明白,當前局勢,根本不是明教要拿陳昂如何,而是陳昂如何處理明教,方臘唯一的希望,就是擊敗陳昂,維系對朝廷唯一的優勢。
方傑卻沉浸于江湖上,明教說一不二的威名,殺官造反的威風,他不明白,從來都是弱者給強者一個交代,強者何須對弱者解釋那麽多?才會妄圖挑釁,被方臘呵斥。
萬千教衆,明教存亡維系與方臘身上,這樣沉重的壓力,方傑等人怎麽能感受到?方臘的心裏,已經略有焦急,縱然乾坤大挪移神妙無雙,也難以撼動陳昂分毫,他拼盡全力,也不過是一個旗鼓相當,明教可承受不了這個結局。
他伸手後模,從腰間取下兩個似透明,非透明的狹長令牌,雨水打在令牌上,隐隐有火焰飛騰,顔色變幻。他身子一扭,整個人忽然以一種奇怪無比的姿勢,跌落出去。令牌仿佛化爲了一條靈活無比的毒蛇,咝咝吐信。
原本光明正大的掌法,忽然換成陰毒詭異的身法,令牌在方臘手中,像一團扭曲的光影,配合着精妙絕倫的力道,一層一層的纏繞在陳昂身邊。
冷厲的光影飄忽不定,如陰風鬼魅,詭異莫測,這源自波斯的奇詭武學,大異于中原常理,聖火令上的神功,一出手,就是陰狠毒辣的奇詭攻擊。
這門武功,雖然傳至波斯總教,但因爲和明教曆代教主的性格不合,所以象征意義,大于實質,但是今天方臘被陳昂逼到了絕處,這門不合他性子的武功,也不得不悍然出手。
隻是方臘萬萬想不到,陳昂熟知天下文字,即使是蝌蚪天書,尼恩符文,也堪稱精通,更何況是區區波斯文,聖火令上的武學沒有遮掩,一拿出來,就被他窺見。有了秘籍做對照,不過三兩招,陳昂就摸清了聖火令武學的門道。
這種旁門左道武學的巅峰,以奇詭爲威力,遇上不熟知波斯武學的中原高手,或許會吃一個虧,可遇上同樣精通這門武學的陳昂,就是一個**煩。
武學之道,正克于奇,方臘的套路一旦被摸清楚,形勢就落入了陳昂的掌控中,一雙肉掌展開,如千佛蓮開,化作漫天的掌印,收束場中彌漫的勁氣。
明教旁觀的四大法王臉色慘變,陳昂手中出現的,正是他們奉爲鎮教神功的乾坤大挪移,這門武功在陳昂手上,有了決然不同的變化,除了一些明顯的影子,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另一門如出一轍的武功了。
方臘穩定心神,将全部意識投入到戰鬥中,不去想那麽多的事情,身法倏進倏退,手中的聖火令變化橫生,但一股如影随形的勁力,卻在轉移和化解他的力道,兩人同樣是勁力相對,如同兩個妙至颠毫的平衡大師,在互相破壞對方的重心一般。
忽然,陳昂引動的氣勁突然一斂,猶如一股實質真力,擊在虛空之中,方臘心中疑惑,小心的護住自己要害,同時兩股勁力一絞,纏繞在陳昂身側。
虛空之中,猶如空下去了一塊,忽然爆發出強疾的吸力,偏離了方臘的力道,陳昂随手揮擊,虛空中生出種種奇異的力場,一股一股詭異的氣勁,影響着方臘的感覺。
猶如自投羅網一般,撞在了陳昂布好的氣場之上,方臘隻覺得陳昂早已窺破他的武功路數,内力虛實,專門針對他的招式,在眨眼之間,他就陷入了陳昂的節奏,身形也凝滞了下來,一點空虛氣勁困陷了方臘。
陳昂輕輕一指,點在了方臘身上,一種複雜的力道聯動,封鎖了他的行動,數股詭異的内力,封住了他周身大穴。
方臘再也維持不住,縱然有乾坤大挪移颠倒穴道,化解那股詭異的内力,他也是臉色一白,踉跄的後退數步,無力地倚在牆上。
“教主!”幾位法王心急如焚,趕緊湧了上來,圍繞着方臘三邊,小心戒備着,一邊查看方臘的傷勢,鄧元覺内力探出,卻感覺方臘身體亂成一鍋粥,内力不受控制,劇烈的沖突着,一不小心,就引起方臘内力的反擊。
鄧元覺感到一股詭秘的内力向他沖擊而來,他不敢抵抗,生怕傷到了方臘,引動他的傷勢,任由這股力量長驅直入,隻以内力消磨。
喉嚨一陣腥甜,鄧元覺一口鮮血噴出。
“法王!”“鄧和尚!”剩餘的幾位明教高層,扶住鄧元覺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的呼喊道。
“我沒事!”鄧元覺吐出鮮血之後,胸口的悶氣才化解一些。
“不好了!”一名明教弟子疾奔而來,匆匆道:“山下的官兵攻了上來,他們對山上的地形機關了如指掌,還有人暗中接應,已經破入了總壇。”
“什麽?”明教衆人大驚,遠處已經亮起搖動的燈火,傳來喊殺聲。
數十名蓑衣人,出現在他們四周,圍繞在陳昂身旁,五行旗的骨幹,旗主,被捆縛在一旁,遠處的官兵手執強弓勁弩,進退有序,在蓑衣人的幫助下,打得明教教衆節節敗退。
衆法王前有陳昂擋路,後有大軍攻山,進退不得,身陷死地。
“看來,這一場是本官稍勝一籌。”
陳昂負手笑道,拾起身邊的油紙傘,撐在頭上,一縷縷水珠滴落下來,落在水窪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方臘掙紮的起身,面色平靜,他對陳昂說道:“閣下技高一籌,勝敗之論,已是明眼。今日,我明教遭逢大難,但時事起伏,艱難險阻,我等已視爲尋常,前代數任教主,皆有橫死者,明教也曾有過累卵之危。”
“我等生死,本是常事,唯有聖火不熄,教統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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