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邊的小鎮上,大雨嘩嘩的下着,泥濘的街道上,當地人狼狽的行走着。遠方錯落的街影中,一棟三層的小樓,鶴立雞群,在一衆破爛的房子裏,分外的顯眼。
陳昂撐着一把傘,舉在頭頂,冷風綿雨一份不漏的被隔絕開來,當地人看到他,十分恭敬的低下頭,繞着他走開。幾名外國人路過他身邊,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畢竟,滂沱大雨中,穿着一身纖塵不染的衣服,總是有些奇怪。像陳昂這樣面孔氣質,又明顯不是當地人,就更顯得顯眼了。
“沙曼紗,不要看了。”
打頭的白人男青年喊了一聲,喚回了他們的注意力,幾人連忙低着腦袋,跟着他鑽進了酒吧裏,裏面隐隐傳來他疑問的聲音:“金宋在那裏?該死的,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血蘭的花期馬上就要過去了!”
陳昂沒有理會他們,這些一無所知的主角們,既然選擇了探險,那就要有和危險的叢林抗争的準備。被貪婪所驅使的他們,并不算是無辜者。
大自然,不适用于人類的法則,對于适者生存的天則,陳昂也需要敬畏。
“達達爾!”一名當地人尊敬的對着陳昂行了一禮,用土話說道:“阿曼拉請您過去,他找到了龍王的記載。”
‘達達爾’在當地的語言中,是萬物精靈的使者——巫師的意思。
陳昂淡淡的笑了笑,用同樣的土語對他說:“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說着,便在當地人敬畏的眼神中,踏着泥濘,三步兩步的消失在夜幕中,那個送信的小夥子低着腦袋,看着陳昂踏過的地方。那片爛泥地上,水流四溢,卻沒有留下任何的足迹,他恭敬的對着陳昂離開的地方,俯首叩拜。
阿曼拉是當地的大巫師,傳承了數十代的巫醫草藥和巫毒術,在當地有着神明一般的威望,對叢林裏的土著都有着相當大的控制力。對于這片蠻荒的土地,華夏文明有着深厚的影響力,即使是阿曼拉這種大巫師,也必須尊重華人的術士。
面對陳昂,阿曼拉依仗的神奇草藥和幻術毫無作用,對于這個年輕的華人,他又敬又畏,那種操控生命,驅使疾病的力量,讓他奉若神明。
他虔誠的底下頭顱,對陳昂奉上一卷破舊的樹皮,“上師,龍王的記載已經找到了,這是古爾德部落奉上的圖騰,上面有記載龍王的影子和神明的恩賜,祂的血。”
陳昂打開樹皮,看見上面用黑褐色的顔料,刻畫着一個個扭曲的影子,仿佛龍蛇狂舞,一個鮮豔的、古怪的花紋被畫在最顯眼的地方,那是一種大緻有六片花瓣的古怪花朵,鮮紅的仿佛新鮮的血液。
能将顔料鮮豔的顔色保存近百年,現在看來還栩栩若生,婆羅洲的巫術果然也有玄妙的地方呢!
陳昂撫摸着粗糙的樹皮,感受指尖上的一點點麻痹,“箭毒樹的樹皮,箭蛙的毒液,蝙蝠的糞便,鳄魚的血液,還有人的心頭血,粗糙而又原始的巫術和草藥學,在毒藥的應用上倒是有些玄機。”
阿曼拉爲陳昂把着燈盞,照亮眼前這寬闊的地圖,“神袛的血液在龍王的注視下,與諸多毒液和草藥混合,便能制作出長生不老的巫藥,當時的大巫師便活了四五百年才死去。後來的巫師忘記了草藥添加的順序,便失去了巫藥。”
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五顔六色的紋面神秘而又詭異“我的老師,蒼老的嗒嗒拉,便掙紮着活了兩百多年,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
陳昂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半空中嗡嗡的飛來一個銀白色的圓形機器人,溫煦的白光頓時灑滿房間,将屋子照的通明。在他們身後的,一艘大船停在屋後的碼頭上,一道長長的陰影盤踞在船上。
阿曼拉看到陰影,激動地俯下了身子,趴在它的面前。
藍色的豎瞳猛地張開,陰影迅疾無比的一撲,便劃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來到兩人身前。數十米長的巨大蛇王,披着一身幽綠的鱗甲,擡起有兩人高的身子,溫順的停在陳昂的面前,小車大小的頭顱,親熱的拂過陳昂的指尖。
感受着大蛇身上絲絲的涼意,陳昂微微一笑,小腿一擡,便邁上了大蛇平整的後腦。他居高臨下的對阿曼拉吩咐道:“去收集一些巫藥,我們很快就能用上了。”
大蛇頂着陳昂,遊身消失在了大河裏。
幽深的叢林深處,不知藏有多少不爲人知的隐秘,即使進入工業社會科技飛速發展的100年以來,大海和雨林依然是人類腳步未曾到達的地方,是一片未發掘的寶藏。婆羅洲的原始森林裏,血蘭花就是一種自然的奇珍。
這種在當地人神話中能夠永葆青春的神物,能夠使細胞突破分裂的極限,達到延長壽命的效果,一群大蛇栖息在它們生長的地方,也因此變得體型龐大,壽命漫長,甚至靈智也有所提升。
但是陳昂知道,這種看上去很可怕的生物,真正面對人類的時候,幾乎是不堪一擊的,體型龐大,依靠強大肉體絞殺捕食,這種隐蔽性極差的蛇類,面對人類的智慧,生存能力甚至還不如一隻老鼠。
輕輕地從樹梢掠過,寬大的長袍起到了很好的空氣應力作用,陳昂輕快的在叢林的上空滑翔,足尖一點樹梢,就能騰躍而過數裏的距離。這要是在雨林中行走,足足需要近一個小時的艱難跋涉時間。
在這樣運動狀态下,陳昂以一條将近直線的路線,飛速的靠近自己的目标。
幾個起落,就停在一個狹小的峽谷旁。
一株血紅色的奇異花朵,吸引着他的視線,這種攀附在崖壁上的植物,根莖肥大,看上去并不起眼,它的枝頭綻放着幾朵血紅的花朵,零落分布在峽谷崖壁上。
看上去和大多數熱帶植物并沒有什麽不同,但是,陳昂卻隐約聞到一股很奇怪的清香,這股香味勾動了他身體的本能,讓他感到一種極度饑餓,就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着什麽。
無聲無息間,陳昂瞳孔變得一片海藍,這股饑餓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在大腦的控制下,身體神經發出的真正信号,被重新解讀,海量的激素反應和信息傳感數據,被大腦迅速的處理、分析,一些奇怪的身體指數引起了陳昂的主意。
“特殊分子引起神經信息傳導的紊亂,是信息素嗎?”陳昂喃喃道:“通過信息素吸引特定生物的關注,得到繁衍的機會和保護。”
陳昂施施然的從數十米長的巨蛇旁走過,完全沒有引起它們的注意,悠閑的向外出郊遊一樣,陡峭的崖壁對于其他人可能是一個阻礙,但陳昂縱躍兩下,甚至還在一條大蛇身上踩了一腳,就攀上了血蘭旁邊。
蛇類的靜态視覺很差,主要靠熱成像和氣味發現獵物,但封閉了全身毛孔,調節了自己身體陰陽氣息的陳昂,在它們眼裏與一塊石頭沒有什麽不同,動态視覺中,陳昂和背景融爲一體,更是難以發現。
哪怕陳昂拿着手炮,貼着它們腦袋來上一槍,它們也隻能死的稀裏糊塗,陳昂看着這些笨重的巨蛇,暗自歎息一聲:就憑這些慫貨,要守護血蘭不被人類發現,還遠遠不夠啊!
陳昂伸手摘下一片血蘭的花瓣,輕輕的放在嘴裏咀嚼,一股淡淡的苦澀汁液滲了出來,在陳昂的感知中,被人體不斷的試探的分析。如果有人能看到陳昂的思維,那麽他一定會驚訝與那一連串生晦的公式與符号,仿佛刷屏一樣滾動在陳昂的腦海裏。
他身體的機能,細胞級的調動下,飛速的發揮着作用,血蘭花的不同成分被有效的分離開來,受到身體的解析與分析。人體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精密的複合儀器,發達的感知器官,足以進行專業級别的生物分析。
雖然陳昂的控制能力和感知被限制在細胞級,但也足以去分析藥物的一部分機理了。當然,比起專業的第六遺傳試驗室,還有很大的差距,但也足以進行前期的研究。
血蘭花的微量物資,在陳昂體内很快的發揮作用,細胞感染特殊血色物質之後,一部分承受不住,破裂死亡,另一部分内部悄然的發生着變化,不久之後,在陳昂的感知裏,一種猙獰的灰色細胞劇烈的分裂起來。
它攻擊和感染其他細胞,并在短時間内急劇的分裂,消耗大量的營養物質,很快就從十幾個細胞團,膨脹爲數萬枚細胞的腫瘤組織。在陳昂的控制下,血管截斷了腫瘤的營養供應,角質也很快把腫瘤和其他細胞隔離開來。
陳昂的右臂上,一顆肉珠墜落了下來,掉落在懸崖下的一隻大蛇身上。
一點肉芽萌發生長,從大蛇的鱗甲縫隙鑽了進去,陳昂凝重的看着肌肉劇烈顫抖的大蛇,那枚肉球已經轉移到大蛇的頭頂,發芽生根,膨脹爲一顆血紅的肉冠。
血冠巨蛇猛烈的掙紮起來,将水潭攪成一團,掀起巨大的水浪,它金黃的豎瞳被血絲滲入,化爲血紅色,暴虐的看向陳昂的方向,張開巨口猛然撲向陳昂。
一條體型更大的巨蛇從一旁撲出,死死咬住血冠巨蛇的七寸要害,幽藍色的瞳孔裏,露出人類般的智慧靈光,它敏捷躲閃着血冠巨蛇纏繞,撕開大蛇的身體,露出粉紅的肌肉,一條一條黑色的血管遍布血冠巨蛇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