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是丁勉二人一起練劍數十年,心意相通,聯起手來,勝過同樣的高手數人,換做其他人來,早就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下崩潰了,但即使這樣,兩人也隻能以渾厚的内力,勉力争取一些喘息之機,眼看敗落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餘滄海頭上冷汗淋漓,艱澀道:“你讓開,把那小子交出來,我必然不爲難你!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了!”
“怎麽個不客氣法?”曲非煙擡起腦袋笑他,“英雄豪傑,青城四獸!但幾人之上,還有你這個一聲‘浩然正氣’的大狗熊!我手上的穿心透骨針,小小的針筒裏暗藏九十九枚軟銀針,每一枚都能毒死一頭大狗熊,現在不是你對我可不客氣的問題,而是我要不要放過你!”
餘滄海聽了,不但沒有被她逼走,反而放下了小心,冷笑道:“唐門暴雨梨花釘,也不過同時射出二十七枚梨花釘,已經是江湖上的暗器之王了。你這筒穿心透骨針,竟然号稱有九十九枚銀針,真是胡吹大氣!”
他比了比曲非煙手裏的針筒,譏諷道:“不過巴掌大的小筒,裏面的銀針撐死就牛毛粗細,這樣的針射出去,也能傷人嗎?”
衆所周知,暗器越重,越難操使,因爲質量沉重而飛行速度慢,難以命中敵人,又需要強大的手勁和内力射出。但暗器輕了,也不好使用,輕飄飄的東西打出去,難以操控不說,勁道也不行,所以,江湖上能用好輕重兩種暗器的,無不是頂尖高手。
可高手能用,機括激發的機關暗器,是萬萬用不得的,唐門制作暗器,第一個要求就是要趁手,重量要趁手,形狀也要趁手,以暴雨梨花釘來說,每一枚銀釘的重量都是唐門數百年保存的機密,二十七枚銀釘,一枚不能多,一枚不能少,重心也要恰到好處。
所以,曲非煙說的話,餘滄海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
要麽,針筒中銀針數目不對,要麽就連這針筒,也是胡亂編造的東西。
“交出那小子,不然我親手去取!”餘滄海面露瘋狂之色,厲喝一聲,旁邊的人紛紛讓開,把他留在中間,分外的顯眼。陳昂仿佛不經意的撇了他一眼,讓餘滄海心裏越來越急,耳邊聽到一聲招呼:“餘掌門,我來助你!”
卻是嵩山弟子史登達,他看見兩位太保不支,眼睛一轉,就想到了挾持人質的一條毒計,就算陳昂不在乎曲非煙的性命,也能令他分一分神,甚至可以威脅劉正風自盡。
他右腳一蹬,帶着數十名嵩山弟子,合身撲向曲非煙,手裏劍光挑動,一道道寒光閃爍,把身前的武林中人一一擋開,劍光一卷就往曲非煙的要害挾去。
“哎!”去聽到曲非煙口裏歎息一聲,仿佛是爲他而遺憾。
手上微動,已經是開啓了透骨針的機括。
一片流光灑出,好似明月流螢,驕陽側影,美的讓人迷着了眼睛,大廳的燈火晃動,映襯的銀光也鮮豔如火,久久不散。
流光自然是一閃而逝,但等銀光映入人的眼簾,已經隻是一道殘影,因爲太過迅速的關系,反而在衆人眼中停留了許久,流光轉時,它是天地間的唯一,流光去後,衆人才發覺,嵩山派的數十名弟子,僵立在場中,臉色已經灰白。
“嘭當!”一聲,史登達猶如一塊爛肉,撲到在地,仿佛開啓了什麽機關,緊接着嵩山弟子一個接一個的撲到在地,聲音連成了一片。
旁邊的衆人神情恍惚,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時間,場中隻剩下丁勉兩人和陳昂交手的聲音,丁勉回頭一看,睚眦俱裂,厲喝一聲:“爾敢!”
手上不要命的往前連出數劍,逼退陳昂的一連串攻擊,但馬上被陳昂一劍刺中左臂,不得不舉劍抵擋,口中凄厲的呼喝道:“你這樣做,左盟主是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我在地獄等着你!啊!”
他氣急敗壞,神智接近瘋癫,陸柏連忙提醒他,“師兄!大局爲重,要保護好自己啊!”
丁勉這才冷靜下來,但手中的劍法裝若瘋虎,用的都是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的招式,更加的難纏了。
衆人倒抽一口冷氣,畏懼的盯着曲非煙手裏的圓筒,心有餘愧的讓出一個大圈來,圓筒機括開口對着的地方,更是空無一人。
相比今日之後,這穿心透骨針,将取代唐門暴雨梨花釘,成爲天下間,最可怕,最厲害,最讓人聞風喪膽的狠毒暗器,‘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已經有人喃喃的念了出來。
在場的人,無論是名門正派的掌門,還是邪派的高手,就連下三濫的雞鳴狗盜之徒,看着這亮晶晶的小圓筒,全都是眉心直跳,駭然失色。
看見曲非煙手上一動,衆人緊張的連退數步,讓開好大一個圈子,隻是沖着曲非煙對面的地方,空無一人。
曲非煙自己也震驚了,她呆呆看着手裏的圓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馬上感到手上一輕,圓筒已經被人劈手奪走。她回頭看過去,卻見林平之拿着圓筒,對準餘滄海瘋狂道:“餘老狗,我父母在那裏?”
還沒等餘滄海回答,他就扣動了扳機。
銀光乍一次亮起,依舊美的奪人心魄,隻是這一次,衆人都感受到了這美麗下的森然殺機,背上無不冷汗淋漓,有的人甚至跑的遠遠的,從劉府大門沖出,一去不敢回頭。
餘滄海就像一塊石頭,不聲不響的摔在地上,抽搐兩下,就不動了。
林平之從失控中回神,震驚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手裏的圓筒捏持不足,跌落了下來,“快跑~!”有人凄厲的大喊一聲,緊張的連聲音都破了,衆人瘋狂的朝掩體躲去,平日裏衣冠楚楚的大俠們,狼狽的擠成一團,每個人都想拿别人做掩護。
圓筒落下的中途,被一隻潔白的小手接住了,曲非煙緊張的接着,裝着穿心透骨針的小筒,手上已是一片汗津津,“你瘋了!”她劈頭蓋臉的朝林平之罵過去。
“呵呵!”林平之似哭似笑,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
另一邊,丁勉兩人的長劍被陳昂輕易打落,就要上去取了兩人的性命,卻被早早等在一旁的劉正風攔下,“恩人手下留情!”
“怎麽?你還要做這五嶽劍派的弟子,爲他們求情?”陳昂看了過去。
劉正風臉色黯然,歎息一聲道:“劉某已經無言面對衡山諸位祖師,隻想浪迹天涯邊做一個鄉下老翁,和曲老哥成一對知音!但嵩山畢竟是五嶽盟主,他不仁,我不可以不義,還請恩公饒了他們的性命吧!”
“這也自無不可,但要是他們還找上來,你就不能再讓我手下留情了!”陳昂倒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他和這個世界沒什麽因果,日後有什麽牽扯,也是劉正風自己吃苦頭,隻是有些話要說在前面,陳昂可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
“那是他們自取死路,怪不得恩公!”劉正風坦然道。
“那好!你們就走吧!”陳昂收起長劍,對丁勉兩人道:“下次來找我報仇的時候,一定要把左冷禅帶過來,否則來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條!”
劉正風也親手浮起費彬,又将十幾名嵩山弟子一一開縛,将他們好言勸走,離開時四人零零落落的帶着十幾名弟子,拖着重傷的費彬,狼狽而去。和初來之時的趾高氣昂,成了一個鮮明的比對。
那邊,林平之被曲非煙拖着過來,他聳拉着腦袋,不敢去看陳昂。
“怎麽啦?不敢說話了?”曲非煙氣急的推了推他。
林平之這才萎頓的擡起頭,哽咽道:“平之無狀,擅動先生機關,此身任憑先生處置!”他眼裏一片赤誠,到沒有失去他誠實的本色。
“我這圓筒裏,還能再發一次穿心透骨針,你拿着它,足以救出你的父母!”陳昂笑着看着他,把圓筒遞了過去。
林平之感激淋涕,激動的接過去,“先生大恩大德,平之沒齒難忘!日後必定粉身相報!”他看着手裏的圓筒,想起父母音容,不由得落了淚。
陳昂隻是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向陽老宅,橫梁之上,避邪劍譜!”說完再也不管他,留下林平之一個人震驚的呆在原地,自己大笑着回了劉府後堂。